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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惊恐到了极点,那根脆弱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好像一碰就会断掉一样。都哆哆嗦嗦地退到了车边上去了,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小安烈从顶棚的蒿子丛中,跑了出来,一直到了几个的面前。那小伙子惶惶恐恐地向四周望了一下,试探着问:“你的父母呢?怎么没人带着呢?一个人到处乱跑地该有多不安全啊?”

小安烈满脸的天真和稚气,带着微笑,轻轻松松、毫不在意地稚嫩着回答:“我哪里都去,从来都不让父母跟着。那样的话,半点意思都没有。”

两个年轻人见小安烈是个孩子,而且就一个人单独出来疯耍,刚刚还绷得紧紧地无比惊慌的神情,缓解了很多。脸上厚重的阴云裂开了一条缝,贼眉鼠眼、探头探脑地又四下踅摸了半天,确信没有大人跟着后,露出了笑模样。

而那个老人,却与两个恰恰相反。听了小安烈的话后,脸上刚刚还挂着的喜色不见了,好像被风吹走了一样,没有留下来半点恋恋不舍的影子。眼神黯淡了下去,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小安烈几句随意的童言,无情地浸灭了。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一同跃起,双双向小安烈扑去,紧紧地把其抓住。瞪着失去了人性地疯狂到了极点的眼睛,呼呼地喘着粗气,像狼按住羊羔一样地不肯放松。男的嘴里还说:“我可爱的天真无邪的小弟弟,今天算你倒霉,不要怪我们狠心,没有办法啊,一切都是这个可恶的社会逼的,陪着老人一起上路吧!”把小安烈往坑里抛。

小安烈还没等落下,便飞了上来,笑嘻嘻地站在土坑的边上,歪着脑袋望着两个年轻人。这回两个真的急了,像虎一样地扑上去,却被小安烈两脚踹了个狗抢屎。知道不妙的两个,爬起来开车想逃,小安烈飞过去,玩一样地把那车倒拽了回来。

此时,大华现了身形,把老人从土坑里救出。小安烈把两个年轻人从车里揪出来,一手一个地提溜到大华的面前,气呼呼地往地上一抛,像扔棉花包一样。

随着双方处境的突然变化,情感与态度也都巧妙地发生了戏曲般的变化,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其实,那老人没被碰成啥样。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或者因为对于从死到生这样的人生大事,逆转得太过突然,如此这般大起大落地而惊喜激动得过度,瘫瘫软软地躺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子剔除了,变成了十足的软体动物。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救他的时候,大华已知其没什么大碍。故对其这般欲死欲活的痛苦表情,不加理睬地不以为然。

两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到了老人的身边,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哭得鼻涕与眼泪都混到了一起,大把大把地往下淌,就像死了亲爹亲娘一样。边哭还不停地哀求:“你老人家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大慈大善之人。有一副慈悲的心肠,有一种怜悯的情怀,看在我们还不懂事,还是孩子的份上,是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的。念在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份上,就高高手地原谅了我们吧!”

老人依然躺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只顾哼哼着,好像痛苦得没了其他感觉一样。

大华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法杖。心想,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定是魔鬼的孩子无疑,便把左手张开,对着两个年轻人一照。令其大吃一惊的是,平常之人也会有如此这般不同寻常的狠毒心肠,看来这个世道受到魔鬼的毒害太深了,好人也都成了这个样子。便朝着两个怒道:“你们虽不是狐父狼母所生,可心肠却比蛇蝎还毒辣,比豺狗还凶狠……”

两个年轻人见大华斥责他们,又爬过来向他求情。

这时,那个老年人,坐了起来,腰杆直直地像根棍。脸上阴沉沉地藏着无数个电闪雷鸣,一场无比巨大的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

果不其然,老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如同晴天里的一声焦雷,扯着嗓子吼道:“你两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小畜生,该千刀万剐的小杂种,我这老命险一险就葬送到了你们手里……”他目光像两把刀子一样,直射到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嘴里的那根舌头上下翻滚,把所有难听地不堪入耳的诅咒,都鼓弄了出来。把一边大华听得五内沸腾,肠子、肚子无法忍受地都差一点没被他给骂出来。

老人见大华脸上的表情无比地痛苦,收紧了“缰绳”,止住了他的咒骂。脸上的怒容散去了一些,可仍然用比较生硬且极为勉强的言语,向大华道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会好好感谢你的。年轻人,我的儿子是这里权力很大的警察,我的女儿是这里权力很大的法官。我丝毫不玄乎地同你讲,在这个地面上,谁都不敢惹他们。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和我提出来,他们会尽量‘感谢’你的……”

大华望了一眼变得神采飞扬的老人,用试探的口气问:“你的儿女都这般有本事,打算怎么样处理这两个年轻人呢?”

老人的脸,一下子又变了,阴森恐怖得让人不寒而栗,言语中的冷酷让人只打哆嗦,狠了狠实地说:“这两个该死的狗杂种,留着也是个祸害,我要让孩子们想办法把他们弄死——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让他们的父母为光知道生而不知道教养付出代价——让他们倾家荡产地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让他们结不成婚,免得生出与他们一样凶狠残暴的孩子来……”

大华越听,心揪得越紧,全身打起了哆嗦,疑惑着说:“现在你也得救了,该化解的恩怨,应该把它全都化解掉才对啊。人总得有一颗宽容的心,去容纳和原谅别人才对啊!总得有一颗慈善的心,去关心和爱护别人才行啊!没有原谅别人的胸怀,没有爱别人的心胸,怎么能行呢?又怎么能够祈求别人用宽厚的胸怀来原谅你呢?”

老人把脑袋一晃,没有丝毫虚情假意的慈悲,也没有半点遮遮掩掩的怜悯,望着大华,龇牙咧嘴地哼哼道:“你一个外乡人是不懂的,虽然我不是那种沾边就赖的人,可他们把我撞成了这个样子。身体上受到多少创伤就不说了,可心里上受到的创伤,又怎么能够稀里糊涂地说不提就不提了呢?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又怎么能够说过去就过去了呢?我被他们吓得现在这心还‘砰砰’地跳个不停,谁能向我保证以后它不再像现在这般疯狂地跳动?谁又能保证我以后天天不会在梦中被吓醒?谁能向我保证还像以往那么香香甜甜地一觉就睡到天亮?我受到的惊吓,至少得使我少活好几年,这是用多少钱都无法买到的。你想想看,天天做着恶梦地能够长寿吗?这就是他们给我留下的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后遗症,包括身体上的和心里上的。我有那么多优秀的儿女,日子正一天比一天地美好起来,可不想早早地离开这个世界,还想看着孙子们像他们父母那样有出息呢!如果这一切,都因为他们这两个的这一撞而化为了泡影,你说说看,给我留下的遗憾该有多么大啊!你再试试看,他们两个该死不该死?他们该不该为自己刚才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他被两个年轻人撞了这一小下的损失,一层一层地在不断地升级,越来越有高度了。如那两个年轻人所害怕的那样,讹诈的意图,昭然若揭,不是一般的显露了,而是明晃晃丝毫不做掩饰地摆在了那里。

大华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脸上的表情也就越痛苦。他又开始怀疑这老人的身份了,展开左手一晃,同样令他吃惊非小。想不到人心会变得这般狠毒与冷漠,看来魔鬼孩子那种恶劣的影响力,是无比巨大的。要不尽快想个法子,世道会一天比一天坏下去——他开始是气恼两个年轻人的,现在想来,他们也是被这浑浊世道逼的啊!

小安烈虽说年纪小,可也被那老人的话,气得要死。绷着小脸,嘴撅得老高地用手拉大华:“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来处理,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不管了。”大华也想给双方上一课,使其都回归本性,便做出要走的样子。

这一动作,令双方始料不及,都向他扑来。老人的动作丝毫不比两个年轻人迟缓,一方抱住一根大腿,死活都不肯放松。年轻人在意的是,怕这两个目睹了他们罪恶行径的关键证人,把自己的罪行抖搂出去;而那老人怕的却是,大华要是拍拍大腿走了,两个年轻人再把自己给埋了——真是自己怀着自己的鬼胎心腹事。

大华对两个年轻人道:“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们是受什么影响的,或是被什么东西给逼的。可让我感觉到的却是,你们心肠的歹毒,行为的不端。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改心革面,重新做人。”转脸对那老人,“你一大把年纪了,儿女都是人中的翘楚,社会上的喁仰。家里的条件自不用多说,不能沾边就赖,得理不容人。应该有一颗向善的爱心,做一些善事,给你的孩子做个垂范,进行言传身教,令他们耳濡目染地做出更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如此才能庇佑你的后人,才能让你的孙子们成为你儿女那样的人。如你这般,上梁不正,下梁肯定就会歪掉,儿孙们会学好吗?若不积德,不行善,不多为别人着想地多做善事,而只会一味地想着自私自利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当‘大风’刮起的时候,看你所有的一切还会剩下不?当‘大火’燃起的时候,看你子孙后代还会存在不,不断子绝孙才怪?”

大华的话,双方都不敢言语地唯唯诺诺。特别是那老人,更不敢与大华有任何的争执。

大华见双方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对那两个年轻人说:“我现在就治好他的伤,保证不七里八里地再纠缠着你们讨说法。但可有一点,你们要主动地去投案自首,自陈罪行,望得到法律的宽宥。”两个泪流满面,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激动的,感恩戴德地不知咋办好了。

大华俯下身子,用手把那老人全身捋了一遍,解了他的伤痛与不适。于是,双方达成了和解,都接纳了他的建议,两个年轻人拉着老人回到了城里。小安烈一路暗中观察,见他们都依大华的意思行事,没有做其他什么越轨勾当,便放心地回来向大华复命。

这事令大华心情十分沉重,平常之人的平常之心,变得如此歹毒与叵测,与魔鬼的孩子可有一比。看来这也是上帝他父一谈到这里的人,就绝望到不是想用极端的做法将其毁灭掉,就是明知各路鬼头作恶,也不愿意出手拯救的原因。要是不让他伤心到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那种程度,以他如海一般大慈大善的胸襟,怎么会有上面那些无法让人理解的想法与作为呢?那该是一种怎样地令平常之人无法理解,也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理解的伤心与失望啊!

尽管如此,大华还有些不放心,怕自己走后,再出现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白的变故。便把就近的索罗斯与露西叫了过来,对两个说:“你们要时常不断地多多留意一下此事,不能让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年轻人逍遥法外,或是以罚代罪;也不能让其科以重刑,或受到其他不公平的待遇——无缘无故地在狱中染上了疫病,或是因躲猫猫什么的被打死……”

索罗斯与露西领命,告别大华去了。大华就带着小安烈,找了个地方,又开始了讲经,又开始了劝人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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