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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下午四点),吕布赶到战场。

轲比能先走,鲜卑、屠各杂胡失去指挥,以部落为单位抱团,各自为战。

刘猛率领两万步卒、弩兵,依托肤施城和结冰的奢延水,结成堂堂正正之阵,发起攻击。

战歌嘹亮,气势浑厚,像巨大的铡刀砍向胡骑,杀戮最盛。

张飞率领振威重骑在旁虎视,一旦发现有胡骑意图结阵反击或顽抗,则如巨斧战锤,将其碾得粉碎。

铁骑奔腾,声势最猛。

吕布、赵云则率领阎行、张辽、张绣三支轻骑四处游弋,围杀,驱逐,追击,宛如三个高明的猎手,从容收割着落入牢笼的群兽的生命。

肤施城外,本是白雪皑皑的大地,很快变成一片血色。

热血浇洒,雪为之化。

与烂泥融合,又化为血泥。

血腥,残酷,又有种奇异的豪壮。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

次日,田豫率步军赶到,入目尸横遍地,血流漂杵。

昨日大战至天晚,汉军疲惫至极,没力气打扫战场,反正冰天雪地,也不怕尸体腐烂造成瘟疫。

甘宁、陈到等人满脸遗憾——来迟一步啊!

休整一夜的阎行、张辽、张绣三支轻骑,清晨已再次出城,向北追杀胡骑残众。

余下众人抓紧清点战果,整顿军队。

果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走马水北之战,吕布骑军将苴罗侯一万多骑打残,协同田豫率步卒将其合围后,先行北上。田豫率领甘宁等五支步军在后将苴罗侯彻底歼灭。这也是田豫等迟到一日的原因。

肤施城南之战,刘猛、吕布共歼灭鲜卑、匈奴诸部两万多骑,俘虏三万多。

逃离战场的约有万余骑。

除了轲比能带了两三千骑之外,其余渠帅最多是数百人一股,已是散兵游勇。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踪迹难掩,大多数都难逃汉军轻骑追杀。

此战过后,奢延屠各被彻底抹去,鲜卑部实力去了大半。

未至的素利、步度根等部落兵力分散,已是小患。

对北狄东胡完全可以从相持转为反攻。

汉军也有损伤,但并未伤筋动骨。

其中田豫与鲜卑、屠各相拒近一年,伤亡一万多,可战之士约有三万六千多人,需请示刘备后抓紧从郡兵中补充。

刘猛六军三万多人,非战斗损失(迷路、路上死亡、冻死冻伤)比作战损伤还大,可战之士约有两万五千人。

现在汉军在肤施城共有十支步军、四支骑军,若补足编制,兵力高达八万,幽并漠北,已无敌手。

田豫、刘猛派飞骑向朝廷报告,请求刘备指示下一步行动。

在等待诏令期间,分兵四出,清扫周边部落,保证肤施安全。

同时派兵将三万多俘虏分别押送至上郡、西河等郡,交给各郡守,充做苦力,其余数万胡民分割看管,待到春暖花开,再行迁移。

肤施大捷的消息先送至西河,再到河东,然后传至洛阳。

刘备将消息示以朝廷文武。

众人皆大喜,纷纷向刘备道贺。

贾诩、郭嘉等人建议顺势北征鲜卑,攻略幽州,对魏国实行南北夹击。

华歆等也不反对此议,但认为幽并军团兵力过多,后勤不堪重负,建议撤回一些军队。

刘备沉吟片刻,道:“张飞重骑,不便机动,暂留肤施,威慑氐胡诸部。

李质、公孙方东至太原,走井陉至冀州,归属臧霸指挥。

周泰回长安休整,并向汉中通传捷报。

刘猛、黄忠班师,至河内休整。

田豫督太史慈、许褚、庞德、甘宁、陈到五军北上,与吕布三军先克美稷,恢复五原、云中,择机攻略幽州。”

刘猛、黄忠调回,乃是为刘备御驾亲征魏国做准备。

这两个月以来魏国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内乱频仍,人心动摇。

彻底消灭魏国的时机已经逐渐成熟。

********

时间回拨两个月。

鲜于辅在甘陵归降,部曲编为义武、耀武和隆武三军,与吕虔六军,合兵五万,向渤海进发。

沿途各县望风而降。

魏将苏由率兵两万,邀击吕虔于修县之南。

吕虔大破之。

严朗追斩苏由。

魏渤海太守张谨投降。

章武三年(公元197年)十一月,吕虔围魏河间太守石晋于郡治乐成。

魏安平太守高蕃领兵来援。

吕虔以偏师监视乐成,率主力伏击高蕃。

魏军大败,高蕃仅以身免,万余步骑一朝尽丧。

石晋走投无路,开城投降。

吕虔继续西进,与臧霸、张燕、凌操三军会师博陵,形成重兵集团,隔绝幽冀。

魏国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比邯郸更早出现巨变的却是幽州。

魏渔阳太守王松擒杀袁绍委派的官员,宣布弃魏归汉,率部曲突袭蒋奇。

蒋奇有所防备,击退王松。

王松夺取居庸关,派人联络徐晃。

魏代郡太守张岐早与徐晃暗通款曲,一听鲜于辅投降,吕虔、臧霸隔绝幽冀,立即易帜,引徐晃、卫靓进入代郡,然后并力东向,攻上谷太守寇忠。

由于居庸关被王松占据,上谷已陷入包围之中,郡兵军心涣散。

寇忠不听部下劝谏,执意坚守沮阳,抵抗徐晃。

军司马肖仁反正,打开城门。

寇忠绝望自杀。

徐晃、卫靓、王松、张岐合兵三万,连克军都、昌平,威胁幽州州治蓟县。

蒋奇向鲜于银和阎柔求援。

鲜于银早接到兄长鲜于辅的书信,决意归汉,现在没有挑明,不过是待机而动,哪会派兵救援蒋奇?

阎柔接到蒋奇书信时,正抱着美人作乐。

览信后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当日相持于河洛时,若肯降汉,必得重用。

可惜自己惑于袁氏恩遇,渡河袭扰兖州,杀济阴都尉张镇,勾连龚都、甘宁,攻屠燕县、阳武、原武数城,又击败荀衍,多有杀戮。

当是时也,阎柔与沮授夹击关羽,形势大好。

谁知刘备兵进如火,动如雷霆,一举歼灭娄圭、甘宁,迫降张济、张绣,旬日间平定豫南之乱。

刘备挥兵北上,陈到等又自轵关东下,臧霸则猛攻上党,沮授不得已将阎柔调回,支撑河内局势,以便张合腾出手来回援上党。

然后刘备明攻沮授、鲜于辅,暗中调兵至河内,一举击破阎志、阎柔,彻底扭转局势。

得知阎志投降后,阎柔其实有些动摇。

但沮授示之以信,死保阎柔,使其骑虎难下。

如今魏国风雨飘摇,阎柔觉得前途无望,日夜纵酒饮乐。

阎柔正要把书信扔掉,突然心中一动。

汉军在蓟北看似声势浩大,其实真正有实力的只是徐晃、卫靓二军。王松、张岐等辈皆乌合之众。

蒋奇现有两万步骑,自己也有近万步骑,最精锐者乃是阎柔亲领的三千骑兵。

若偃旗息鼓,悄然北上,向徐晃发动突袭,与蒋奇里应外合,必可击败汉军。

汉军战败,幽州便能与塞外联通。以阎柔在草原群胡中的威望,完全可以与鲜卑、乌丸联结,倚为后援,割据幽州,坐观刘袁成败。

想到这里,阎柔将怀中美人推开,高声叫道:“来人!”

亲兵奔入房内。

阎柔命与自己披甲,并传令擂鼓聚将。

不一时,阎柔披甲执槊,昂立部曲之前,高声道:“伪汉徐晃、卫靓入寇幽州,所过残破,士民深受其害,又曝师坚城之下,败亡指日可待。

我等多为幽州人,若不能保境安民,枉自为人也。

我意卷旗北上,掩袭徐晃,君等意下如何?”

诸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阎柔大怒,道:“汉军只有万人,北面又有鲜卑、乌丸虎视眈眈,而我军兵力不下三万,乃是必胜之局!汝等畏敌如虎,良可鄙也!”

诸将惧阎柔之威,纷纷道:“唯将军之令是从。”

阎柔这才收敛怒容,换上热情豪气,激励诸将道:“代郡、上谷、渔阳三郡或叛或败,已是无主之地。

我等击败徐贼,何愁陛下不酬以大功、赐予厚赏?

衣锦还乡,就在眼前!诸君勉之!”

诸将眼中逐渐发出亮光,叫道:“愿随将军破贼!”

阎柔令阎巡统领步卒为后继,自己率领骑兵先行。

星夜奔驰,直扑蓟县。

但让阎柔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里虽没有走漏消息,蒋奇那里却跟筛子一样。

蒋奇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汉军密谍部门的掌控之下。

阎柔自以为是在“潜行”,其实在徐晃眼中跟明火执仗差不了太多。

“阎柔动身!”

“阎柔过巨马水!”

“阎柔过临乡!”

………

徐晃悄然南下,至广阳与涿郡的接壤处设伏。

蓟南一马平川,并无山谷丘陵可以藏身。

徐晃找来找去,索性伏在圣水堤岸之下。

圣水起自蓟西山中(房山),经良乡、临乡斜向东南,汇入巨马水。

河流不宽,堤岸亦极低矮。

徐晃等按倒战马,勉强将五千骑兵藏住身形,不到近前,不容易发现。

阎柔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过了前面圣水,与蓟县就隔着一条?水了。

巨马水都结了坚冰,圣水和?水更靠北,天气更加寒冷,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阎柔远远望着横在前方的河岸,心中突然一悸。

胯下战马被他突然勒停,前蹄腾空,险些摔倒。

苏烈、沮飞勒停战马,问道:“将军为何停步?”

见阎柔止步不走,众将士也都陆续勒住战马,等阎柔示下。

雪后路滑,不少骑士人仰马翻。

阎柔用马鞭一指前方的圣水,下令道:“苏将军带些斥候去看一下,别中了敌人埋伏。”

苏烈接令而去,心大不以为然。

他带领十几骑刚刚行了几步,就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

冰天雪地之中,特别显眼。

苏烈吃了一惊。

那黑线瞬间变得更加厚实,向这边移动过来。

蹄声响起。

苏烈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黑线?分明是无数骑兵!

圣水距此只有两三里,很快就看到那骑兵阵列中无数红旗迎风招展,中间一面大旗上绣着几个大字,最顶上一字乃是“汉”字。

徐晃?!

阎柔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嘶声大吼:“敌袭!准备接战!”

众人一片混乱。

徐晃策马奔驰,大呼道:“阎柔!汝已中伏,还不下马投降?”

汉军骑士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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