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落落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如同胡落落刚来阳景宫的那段日子，真实时时常常地感觉膝盖发软，随时随地都要在文昌面前磕头如捣蒜。
而文昌紧皱着眉头，张开手掌，就要冲着低头瑟瑟发抖的胡落落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文昌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紧紧抱住文昌，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高声吼道：
“文昌，你疯啦，丫头你也打吗？！啊？”
面对越山平的质问，文昌侧过身，轻轻挑眉，颇有些大题小做地瞥了一眼越山平，伸手弹去了胡落落头发上沾上的一片纸屑。
“越山平，你还不打算放开？”
越山平抬头，看着文昌那冷漠的眼神，识相地挪开了拉着文昌衣衫的爪子。
“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去源泰阁吗，又回来了？”
文昌的声线依旧清冷，一边问着越山平，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憋着气儿都不敢呼吸的胡落落。
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解释着自己方才有些荒唐的行径：
“呃……那什么……”
“我是去了源泰阁没错，但路上听说阳景宫走水了，我担心丫头……”
“哦，还有你的安危，所以立马赶回来看看。”
“那难为你了。”
文昌看着半个时辰前还完美无缺，现在却满目疮痍的撷芳殿，根本高兴不起来。
“胡落落，你说说，什么法子，才能让本座……原谅你？”
胡落落应声抬头，眼中满是祈求的目光。
她趁着文昌轻叹着察看屋内损失的空当，不停地朝着越山平使眼色，希望他能说上两句，和胡落落解解围。
谁知，越山平刚准备开口，文昌便直接打罢：
“胡落落，别想着些旁门左道来给你脱身，今日就是天帝过来亲自给你求情，本座也不会理会。”
说完，文昌给了两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可他背过身去，却是一脸的狡黠。
胡落落无奈之下，只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将她如何烧文昌的字画，如何从木架子上掉下来，如何被烟雾和大火困住，最后还反复跟文昌强调，锦盒里的那副女子肖像，真的是不小心，被烧掉的。
胡落落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儿地辩解，丝毫没有注意到文昌越来越狰狞的面目表情。
直到她终于看见了越山平在文昌身后，伸腿瞪眼地做着抹脖子的动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踩到了文昌高傲的尾巴。
于是，胡落落迅速偷瞄了一眼文昌的表情，急中生智，将她看见那团人形火焰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没有太当回事的文昌，一听胡落落这么说，立刻转过身来，按住她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还看见什么了？”
胡落落抬眼，紧张地望着眼前一脸严肃的文昌帝君，怯生生地小声道：
“有一说一，我觉得画上的人……”
“有点像我。”
一旁的越山平听过胡落落的这番话，对文昌十分宝贝的画像，更加好奇了，凑过耳朵来，想要听个明白。
下一秒，却直接被文昌叉了出去。
“出去！”
越山平却不为所动，担心他不在的话，文昌会对胡落落做出什么没人性的惩罚。
“本座说的话，你没听到？”
一般情况下，当文昌发出反问句的时候，多半是他想要揍人的高光时刻。
越山平眉头紧皱，冲着胡落落不停招手，试图怂恿胡落落跟着他一块儿，逃出这撷芳殿去。
“胡落落，你不许跟着去。”
越山平即将跨过门槛的右脚，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越山平你还真是活得腻歪了。”
声音不大，杀气十足。
而跪在地上的胡落落，见文昌将矛头又指向了越山平，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地板上的那一串烧灼的脚印，高声喊道：
“帝君，你快看，地上有一串脚印！”
文昌闻声垂眼，用余光随意地扫了一下，并没有接受胡落落的说法，倒是反过来问她：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
说着，看着胡落落特立独行光着的那只脚丫子，随手掏了个薄巾，扔在了胡落落的腿上，给她盖着。
胡落落回过头，看着文昌扔给她的薄巾，又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那地上的脚印，尔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迅速挪动着膝盖，伸手拉了拉文昌的衣角，显得十分激动：
“帝君，这肯定不是我！”
“如果真是我的话，顶多是沾染了些烧尽的黑灰，基本上都是能擦掉的，但眼前的这一溜脚印却不是的。”
“帝君，你看，这足印不仅擦不掉，边缘还有很清楚的烧过的痕迹，依我看……十有八九，是我看到的那团人形火焰干得好事！”
胡落落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用说搓着那一排脚印，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文昌暂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地转过来，看着胡落落卖力的演示，仔细回想着他刚进寝殿的画面。
胡落落见文昌并没有首肯她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伸出自己那只光溜溜的脚，在其中一个脚印上瞎比划——
然而，却惊奇地发现，这足印的大小，与胡落落的脚掌大小，完全吻合。
原先费力解说的胡落落，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坐在那里，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地仰头望着文昌。
而文昌，在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门外还在担忧着胡落落的越山平，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尔后，俯下身，手掌轻轻捏住了胡落落的下巴。
“胡落落，你在本座的阳景宫为非作歹，闹够了没有？”
胡落落坐在地上，害怕地往后挪动着身体，用方才文昌给她的薄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百口莫辩。
“帝君，我知道我烧了你的字画，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但我绝对没有撒谎，人形火焰还有地上的脚印，真的不是我干的，帝君求求你，我……”
“那你想要怎么赔偿本座？”
“啊？”
胡落落望着眼前步步紧逼的男人，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那，那帝君……想要我怎么赔？”
文昌半眯起眼睛，眼神在胡落落的身上来回游走，猛地松开了他捏着胡落落下巴的手，背过身去：
“你自己看着办。”
长久的沉默之后，胡落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长舒了一口气道：
“那帝君，陪shui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