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片刻后，关舸扬率先松了手。
姚书兰以为他就要这么沉默揭过的时候，听到身后关舸扬声音低低的，很郑重其事地开了口。
“对不起。”
姚书兰身形在门口一顿，没回头道。
“你是为芒果道歉还是为了推开我道歉？”
“都有。”
姚书兰没说话，抬脚下了楼。
虽然嘴上说着要给他买香菜牛肉来让他过敏，但香菜牛肉买上来后，却是姚书兰自己吃的。
给关舸扬买了米饭和几个小菜，饭给他送去病房后，姚书兰没敢多待，害怕再提起往事两个人都尴尬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等吃了饭，护士站有文件要她签，她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而后从白大褂胸口的兜里抽出笔，笔走龙蛇地在文件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闻到她身上的香菜味儿闲聊道。
“姚医生，像你这么爱吃香菜的还真的不多啊。”
“嗯，大部分都不爱吃香菜，有的还对香菜过敏，但我喜欢吃。”
她说着合上笔盖，重新插回胸口的兜里。
“还有对香菜过敏的，那姚医生你要是以后找个对香菜过敏的男朋友怎么办啊？”
姚书兰不懂，一脸诧异地看向对方。
“过敏跟和我在一起什么关系？”
护士抿唇笑得八卦。
“就是，万一你刚吃完香菜，和你接吻呢？”
姚书兰：“……”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离护士站最近的病房里传出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她回身看去，就见着关舸扬坐在病床上，因为被呛着而咳嗽不止。
等他咳完抬眸时，整张脸都是红的，两人视线交汇一瞬间后，关舸扬迅速避开视线。
姚书兰收回视线，轻笑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反正外面有护士值班，会有人给他扔垃圾照顾他的。
至于自己，还是少去为妙。
自从高一那年出国，她满心仇恨，恨关舸扬的背叛和抛弃，恨父母逼她走一条她不喜欢的路。
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少年的自己这么残忍！
她从被逼着学习，到习惯了学习，再到后来几乎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过多留意国内的消息。
可即使忙碌，她还是知道他在高中三年拿奖无数，更是霸榜年级第一的宝座，嚣张到连第二名都仰慕他。
闺蜜说，他竞赛拿了国际奖牌，还拿到了哈佛的offer。
可她喜欢的少年，何其的心比天高，何其的不按常理出牌，她看着他这么一路优秀，就是想看他最后会做什么。
不负所望，她热爱了执念了多年的少年，扔掉了哈佛的offer去参加了机车比赛，这件事情在整个学校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夸他帅，有人说他任性，以后一定会后悔，也有人说他天才，学什么都能学到最好，好像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难事一样。
姚书兰坐在电脑前，看着闺蜜说的话嘴角微勾，冷笑了下。
天才吗？学什么都快吗？
她曾亲眼见过他骑着摩托车一遍又一遍地摔倒，就为了学会更快更省时间的压弯。
她曾亲眼看过他胳膊、腿、脖子，还有下颚处的伤疤，那些容易摔了蹭到的地方总是旧的伤疤还没完全好，又添新伤。
姚书兰想到这些，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抬起眼眸，眼前一片洁白，心底却百感交集，往事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了一起。
她理不清往事，更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选择原谅，还是说她其实早就不恨他了。
毕竟曾经的自己，如果不是遇见了他，可能这会儿在哪个酒吧给人开酒都说不定，又怎么可能穿上这一身白大褂。
姚书兰躺了半个小时都没办法睡着，心里的毛线团越解越乱，干脆起身，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转身大步朝病房走去。
病房平时是不让关门的，就是为了防止病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而无法及时发现。
姚书兰站在病房门口，没见到关舸扬本人，她正要转身问人，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还有什么东西被碰掉的声音，落在地面，发出闷哼的一声撞击声。
姚书兰担心关舸扬腿脚不便出事，大步走向浴室，一拧，将正在试图自己撒尿的关舸扬扶好。
好不容易才尿了一半儿的关舸扬：“……”
关舸扬本身眼睛也不小，但他感觉这辈子可能眼睛都不会像此刻睁的这么大了。
进行到一半儿的事情也中止了，他维持着还拉着裤腰的姿势侧身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姚书兰。
两人四目相对，而后不约而同地垂眸。
关舸扬又抬眸看了一眼姚书兰，那眼睛都要望直了，他忙拉起裤子，挣扎了下。
“你给我出去，出去！”
姚书兰脸和耳朵早红了，却仍扶着他一动不动故作镇定道。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不方便我帮你不是情理之中吗？你尿你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她说着转了个身，和关舸扬背向而立，手死死地扶着他。
关舸扬皱着眉，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确实没再看了的姚书兰，又看了看自己尿到一半儿的现状。
片刻后，他叹口气。
“出去吧。”
“你不尿了？”
“你在这我怎么尿，让你听水声吗？”
姚书兰面不改色道。
“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
被这一吓，哪儿还尿的出来，而姚书兰原本冲过来想要找他说的话也因为这尴尬的一幕而忘的一干二净。
等她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又要开始下午的忙碌，更没时间去找关舸扬，只拜托了值班的护士多看着点那间病房，有什么事好有个照料。
另一边，关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谢知行和往常一样，给她挤好了牙膏，把她的头抱了放在腿上，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小声的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地唤她。
直到起床气没了，彻底醒了，关芷才翻身下床，刷牙洗脸，而后两人换了衣服出门。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我听说今天车队还有活动，万一我哥掉马桶里怎么办？”
谢知行浅笑了下。
“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偷偷去看看，没事了咱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