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接下了第一单生意，但办公室里众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住。
应勤憋了又憋，终是忍不住，作为老大哥第一个带头开口，“老板，我们知道你有计划，也说过普及小菠萝才是重点，但好歹是您跟Y大神的心血，完全免费……是不是太浪费了？”
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因为这么久以来，他们研究最多的就是小菠萝，平时也只是负责测评调试，可即便如此，也觉得这款软件是他们养在身边的孩子。
作为亲生父母的少女怎么忍心白白送人？
连笑抬眼撇向另一侧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人，难得放下作业，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白板前，她拿起黑色粗线笔画出一个圆，嗓音又清又稳，“这是目前的小菠萝，无论倒卖几手，多严防死守也不过是多卖出几个菠萝圈。”
笔触在白板上又画了好几个圆，同等大小，看上去只有苹果大小。
“而我要做的，是推广，是尽最大可能开发小菠萝潜在的价值。”干净的黑线随着连笑平稳的声音圈出一个更大的圆，将所有苹果都圈入其中，她回眸，温婉澄澈的双眼充斥着某种坚定的自信，“我们要做的不是互联网的二道贩子，而是一张更大的网。不出一个月，这张网就会伸出触角，到时候你们会看到的。”
窗外热烈的光线透过百叶窗，氤氲在她身上披上一层薄亮的纱。
少女明眸皓齿，许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明明看多少遍都显得稚嫩的面容，可偏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发热，让人不由去信服，去赌这一种可能性。
应勤他们也不知道事情后续，但隔天还是按照约定前往网吧装软件，并且植入了两个广告窗口。
一个是明珠大酒店的暑期海景房打折，一个是三洋公司的低价进口车。
“嘿，看着还挺新鲜的，这玩意还能突然蹦出来。”老板陶勇在旁边进行学习操作，盯着广告页面不以为意地笑笑，趁着应勤去装其他机子嘀咕道：“人家明珠酒店跟三洋用得着你们假好心吗，小屁孩学生谁住得起的买得起，呵，白费心机。”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最后他犒劳应勤一瓶矿泉水，无视对方全程麻木的冷漠的脸，欢天喜地在门口张贴上‘小菠萝聊天，千里交友不是梦’的大字报。
果不其然，小菠萝的魅力非凡。
不到几天，网吧的流量又恢复了峰值。
陶勇天天守在机子前收钱，每次应勤过来升级软件时，笑容都格外灿烂。
“哎呀，又来了啊，你们家老板可真是热心肠，这么久了都惦记着我这里的生意。哟，又增广告了，这次什么公司呢？”
偶尔陶勇没事就会溜达过去观摩，往往看到的都是改良的各种弹窗。
从最初的黑白大字到后来有了色彩，再加上图片，可以看出技术在不断增进变化，但同时这些广告也越来越五花八门，滚动起来有时候瞧着有趣，他也会多看几眼。
但多数新冒出来的公司都没听过名字，陶勇也会在心里嘲笑，他们家越做越低端。
后来眼见越来越多人来上网找不到位置，他渐渐不满足，动了将二楼租下来，再运一批机子的念头。
这念头在他看到账户里可观的金额后便抑制不住，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便早早起床赶往写字楼。
江边一期工程就要落成，庞大的建筑群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屹立成蛇口新的一道风景线。
写字楼已经被挡在后边。
陶勇一边啧舌皇城地产的财大气粗，一边不禁又酸溜溜，“有钱人也未必不会看走眼啊，砸这么大血本要是跟写字楼一样，只招到勇者网络那种公司也迟早倒闭。”
一想起那款免费软件，还有三伏天忙进忙出干白工的应勤，他便觉得自己的眼光才是最好的。
这般想着，人已经顺过拐角，看到了落在阴凉处的写字楼。
这一看，却是惊住了。
大门口原本只有一块牌子空荡荡的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金字招牌，红底加粗的字迹数过去全是某某公司，密密麻麻排了好十几家。
陶勇扫过一眼，觉得这些公司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踩着不太稳健的步子进去时还被门口大爷拦住了。
“登记？上个月来的时候也不用啊。”
陶勇刚说完，便见大爷冲外头敲敲烟杆子，幽幽道：“没见着写字楼现在人多吗，为了不出错不犯错，往后进出都得登记在册。”
大爷一副今时不同往日的姿态。
陶勇无语，低头在记录本上写名字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访客名单已经长长排了好几页纸。
“才一个月，哪来的公司跟那么多人……”
登记好身份，他顺着楼梯往上走，沿途碰到不少人，一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甚至还有腰间揣着大哥大的。
三楼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走廊延伸至门口改过装潢，还摆着几篮花，看起来清幽雅致，像是某个休闲会所，倒不像做生意的地方。
陶勇皱着鼻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步走向挂牌的房间门口，远远听到人声也没客气，直接冲着办公室就进去了。
“哎呀，连老板在吗？是我，老陶。”
他大咧咧进屋，笑得声如洪钟。
办公室里正在谈话的几人回头，其中除了连笑，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秃顶，一个穿的像暴发户的胖子。
“陶老板，好久不见。”连笑一如往常般亲和，也没计较他的无礼，请他入座后才道：“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陶勇不客气地抓过一杯茶牛饮下肚，末了砸吧砸吧嘴，觉得味道不错，又接着喝了第二杯才道：“也没大事，我就是寻思着生意好，趁热打铁，想再进一些机子，想让你的人到时候再过去装软件。”
“这样啊，那先祝陶老板生意兴隆，我这边安排一下人手。”连笑道了喜，又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这是合同。”
“诶，不用不用，上次都签了，我信得过你。”陶勇摆摆手，大马金刀道：“你赶紧安排人过来就行了。”
他自以为霸气侧漏，说完却见连笑垂眸按着那份文件，“陶老板还是看看吧，这是新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