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顺着赤锋的刀刃不断往下滴落。
军用手电的光开始晃动，一闪一闪道道虚影开始浮动。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我的一生开始在我眼前如走马灯一般。
小时候和爷爷一起走江湖，稍大些一个人支撑四方斋，然后是张鱼蒋真真花姑唐如意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在我眼前闪过，最后画面逐渐定格。
是司彬娅。
我的小妖。
她还是我经常看到的那一身修士服，头发挽起朝着我笑。
我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但身子已经开始冰冷，血液逐渐开始凝固，手指僵硬。
最后小妖的身影彻底在我眼前变得黑暗，越来越多的黑暗开始占据我的视野。
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原来是我闭上眼，隐隐约约只看到一座官衙开始在阴气中露出峥嵘。
一道巍峨的门关，青铜铸造的大铁门开始打开。
几个青面赤发的小鬼舞动着旗幡在地上滚动，他们桀桀的怪笑：
“三更天，地府现。阎王好糊弄，小鬼最难缠。铁链只管脖上锁，哭丧棒下难保全，你说可怜不可怜？”
随着他们诡异异常的笑声，我只觉得什么东西开始从我身上抽离。
不，准确说是我在从我自己的身体中抽离。
原来这就是死亡。
真实。
说实话却并不恐怖，
我是术道中人，魂魄自有一道灵光护住清明，不用像普通人的魂魄会陷入混沌。
阴司规矩，为了方便阴差勾魂，阳人变为阴人魂魄离体，三魂自有一魂先去鬼门关报到。
只等阴司记录在案之后，那一魂才会回归本魂，一般需要七天。
因此这也叫回魂，而回魂之后则允许回到阳世再看最后一眼。
这便是头七。
好在我灵台清明，只见那鬼门关两边铁盆之上升腾起幽绿鬼火。
两个熟悉的人影逐渐从鬼门关里飘了出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如期而至。
这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是戴着高高的帽子。
瘦高的白无常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而矮胖的黑无常帽子上则写着天下太平。
眼见老哥俩越来越近，而这时我的魂魄也彻底从我的身体中飘了出来。
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我，我把目光看向远方......
......
司彬娅收回目光。
手中龟甲已然裂开，铜钱碎成了芥粉。
桌子上琥珀玉碗里的桃枝，鲜艳的桃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看着失神的司彬娅，上官云朵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小妖，我说过了，天命不可为，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司彬娅摇摇头说道：
“云朵，桃花攘星并非没有成功，只是有阴司正神的气息引动了天机，只要...”
没等司彬娅把话说完，上官云朵脸色骤然一边道：
“小妖，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宋命他的阳寿尽了，这才有阴司正神勾魂，我们不可能和阴司抗衡，就算，就算你再用一次换命也不可能救回他。”
司彬娅面色平静道：
“他走的时候我给他卜过一卦，九二见龙在田，他没死，事情就还有转机。”
上官云朵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急道：
“小妖，我们都是窥探过天机的人，你应该明白，天命不可为！”
司彬娅认真的看着上官云朵缓缓说道：
“云朵，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司彬娅的目光落在上官云朵腰间的八角请神鼓轻声说道：
“至少他为你带回了八角请神鼓不是吗？”
上官云朵一时语塞，好半天她终于是叹了口气：
“小妖，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司彬娅眼神平和，轻笑道：
“他的命，我续上。”
说完，司彬娅取出一张黑色符纸划开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嫣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在桃枝上，原本枯萎的桃花再一次变得娇艳欲滴...
“云朵，就现在。”
窗外雷声震震，司彬娅抬头看了上官云朵一个眼神。
“唉，真就拿你小妖没办法。”
上官云朵轻轻敲打着八角请神鼓，合着鼓点，她开始跳起请神舞：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归沧海虎归山......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阴阳找八字瞌，串过七窍十二经。五脏六腑看个遍，麻烦老仙仔细说清......”
渐渐的西北天飘起一片乌云，乌云中雷电交鸣。
没一会儿，上官云朵的额头满是汗珠：
“小妖，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司彬娅的脸色随着鲜血滴在桃枝上变得惨白，她轻咬着嘴唇：
“还是改不了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