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运用到函数的概念，设A、b是非空的数集，如果按照某个确定的对应关系f，使对于集合A中的任意一个数x……”
耳畔是学妹尽职尽责的讲解，张瑄却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专注后彻底神游天外。他单手拄着脸，视线不自觉的刮向窗外。
他发现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不管学妹讲解的多细致，辅导的多耐心，从头到尾的知识点张瑄愣是一处没听懂。或许对于初中都没认真学过函数的人来说，这颇为刁难。
忽然，张瑄的愣神被打断，原来是学妹那如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扯了一下他。
“是不是哪里不懂？”
学妹的目光始终柔和耐心，这是张瑄见过最稀有的产物，因为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姿态教导过他学习，曾经羡慕的“凡人之王”，此刻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然而这更加衬托了张瑄的惭愧，于是若无其事的扯出一抹笑。“没啊，你接着讲，接着讲就行。”
楚晓目露怀疑，刚想追问，却被一旁忽然崛起的动静打断。
“喔喔喔！我懂了！是不是这样……”宋肖恩激动的转了一下笔，风风火火的将答案解析列了出来，随后推给楚晓看。
楚晓只好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宋肖恩的成果，其实他的悟性同样堪忧，明明对楚晓来说再简单不过的题型，宋肖恩却已兜兜转转了好久，此刻再次发动进攻，然而离正确答案还是稍有偏差……
“掉陷阱里去了，这里应该这样套用……”
…
——我心里不是滋味，凭什么同样的题目，那家伙能举一反三，我却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旺盛的胜负欲点燃了我，于是我也更加卖力的看起题目，我的瞳孔从未有过的聚焦，但是没用，根本没用！不去请教学妹的话，凡人怎么可能读得懂天书？
——可我刚还表示自己都明白的啊……此刻我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没出息的模样！
……
——我从未觉得，平常打几把王者就会匆匆而过的下午居然如此漫长，令我备受煎熬的不只是永远解不出的题，更是宋肖恩时不时的顿悟，而他一旦顿悟，便会将学妹的注意力吸引走，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瞥视学妹的耐心转移，瞥视“同行”的知识点逐渐充裕。
——此刻，我当然听不进题目，因为我从未顿悟过，也压根无法专注。
——学渣的身份，原来能产生如此大的挫败感，曾经的我不屑一顾，如今我终究丢失了那种境界。
耳畔是学妹尽职尽责教导宋肖恩的声音，直到苍茫的暮色洒满图书馆的桌面，这象征救赎的时刻，张瑄已经没那么萎靡，却也不那么庆幸。
“学长。”
“啊。”
楚晓注视着他，眉宇间是散不掉的疑虑。“真的听懂了吗？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有很多问题需要请教我。”
——我开合着嘴，知道不能再封闭自己了，我真的很需要帮助！但夕阳西下，我得完成一个前提；坦白“自己整个下午一丁点都没听进去”的事实，那岂不是……太对不起学妹的耐心了吗？
——我陷入到一场无论怎么选择都得不出最优解的“方程”里。我本不用陷入这种境地，而这一切都因我太不洒脱了。
僵持了很久，宋肖恩眼看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及时开口打断了双方的思绪，随即慵懒的起身，哈欠连天。
“我看这天也不早了，而且冬天黑的尤其快，要不就先学到这？”
这番话将张瑄纠结的心理顺利推向了一边倒的局面，于是连连点头，期盼的看着学妹。“我觉得是啊，哪会哪不会到时候再说吧！学妹，你看我刚开始学……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已经挺不错了吧？哈哈哈哈。”
楚晓无奈的垂下眼帘，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学长根本就没听进去？这都怪学长太不会撒谎了，如果学有所成，他的骄傲应该表现的更明显才对。
楚晓停顿一下，又看了看时间，妥协的抿嘴。“好吧，那就先到这里吧。”
——按正常情况，我应该会和学妹一起在夕阳西下的街道上闲逛几小轮，然后不约而同的回家。至于宋肖恩，他在我们三人中明显是最受排挤的那个，本该独自走人才对。但现实偏偏不随我愿，情况恰恰相反！
楚晓的生活安排着独属于晚点的任务，所以在刚出新华书店的门就匆匆与二人告别。寒风裹挟着乔木残叶路过眼前，成为了彼时最合适的背景板。
宋肖恩与张瑄并排而站，他两手怕冷的攥兜，哈出几口深沉的呼吸，随后嬉皮笑脸的望向张瑄，非常自来熟的邀请；“你晚饭在哪吃？如果不介意的话，干脆直接在这儿凑合一顿得了。”
比起家中的古板氛围，张瑄希望自在点，于是心不在焉的答应。“行啊，在哪吃？”
“呃，随便找家店吧。”
张瑄撇嘴。“一听就知道你对新澜不熟，主动邀请又没目的，这样子很难融洽相处的说。”
“嘿嘿， Sorry~”宋肖恩服软的笑着。
吸引张瑄的并不是他的笑，但就是直直看了对方很久，他其实并不想为难人家，于是坦率的迈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那就跟着我，我知道个地方。”
……
宋肖恩跟着张瑄拐了几个弯，这似乎是一处老街的入口，除夕闲逛的时候有经过，宋肖恩还有印象，但他却不曾注意到面前的店铺，店面上方的黄色牌匾里书写着“甜花蛋包糕”。
“蛋包糕……这啥？”宋肖恩揣摩的问。
“亏你生活在本地，居然不知道。”
“我家附近没得卖嘛，话说这真的能吃饱吗？”宋肖恩满脸狐疑。
张瑄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对这家店展露出绝对的信心。赤色的夕阳将远处的交通限速牌映射的明晃成片，根本看不清真容。
“吃，吃……”
驻足的人影跟进店，消失在了那令人落寞的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