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喧嚣声如同逐渐逼近的潮水,兽人搜索队粗暴的呼喝、劈砍灌木的声响,已经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肃杀之气。叶知秋蜷缩在深处耳室的阴影里,双手紧握着一把磨锋利的骨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兽人咆哮都让她身体微微一颤。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洞口方向的任何细微动静。
凌弃如同雕塑般静立在洞口内侧的阴影中,呼吸悠长而微弱,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寒铁短棍紧握在手,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他能听到至少三支以上的兽人小队,正呈扇形从不同方向逼近这片山坳,最近的呼喝声距离洞口已不足百步。不能再等了!一旦被合围,洞口被堵死,就是瓮中之鳖!
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搜索节奏,将他们引入死亡的陷阱!
他眼中寒光一闪,做出了决断。他迅速而无声地移动到洞口栅栏旁,透过缝隙仔细观察。东南方向,一支约五人的兽人小队正骂骂咧咧地拨开荆棘,朝着山洞大致方位搜索而来,距离最近。
就是他们了!
凌弃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用兽皮缝制的投石索——这是他用鹿筋和鞣制过的鼠皮自制的简易远程武器。他飞快地将一颗鸡蛋大小、边缘锋利的燧石装入皮兜,身体微微后仰,手臂猛地挥出!
“咻——啪!”
燧石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砸在那支兽人小队侧后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枝叶纷飞!
“那边!有动静!”为首的兽人小头目立刻被声响吸引,猩红的眼睛瞪向燧石落点,发出粗野的吼叫,“包围过去!别让老鼠跑了!”
五名兽人立刻放弃原有搜索路线,挥舞着武器,嚎叫着冲向那片灌木丛。
机会!凌弃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栅栏缝隙,身形一矮,如同贴地疾走的猎豹,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朝着与山洞相反的方向——西北侧一片地势更复杂、乱石嶙峋的陡坡疾驰而去!他故意在奔跑中踩断几根枯枝,留下清晰的脚印和刮擦的痕迹。
“在那边!追!”另一个方向的兽人小队也发现了凌弃疾驰的身影,立刻发出兴奋的咆哮,纷纷调转方向,朝着他追来。更远处的呼喝声也迅速向这边汇集。
凌弃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在密林中快速闪动。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他专门选择那些荆棘密布、藤蔓缠绕、不利于大体型兽人快速通行的路径,时而俯身钻过倒木,时而跃过沟壑,始终与追兵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让对方跟丢,又不让对方轻易追上。他就像一块诱饵,成功地吸引了至少十名兽人的注意力,将他们从山洞附近引开,朝着预设的死亡地带而去。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妈的,这杂种跑得真快!”
兽人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凌弃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后背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计算距离、判断地形和引导路线上。很快,他冲上了一片布满风化碎石的陡峭坡地——这里,是他精心挑选的猎场。
坡地上方,有几块看似摇摇欲坠的巨岩,下方是相对狭窄的通道。凌弃速度不减,径直冲向坡顶。
“他上坡了!堵住他!”兽人追兵见状,更是兴奋,嗷嗷叫着加速冲上陡坡。
就在最先两名兽人战士踏上坡地中段一块相对平坦的区域时——
“咔嚓!哗啦啦——!”
一声轻微的机括断裂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巨石滚落的轰鸣!凌弃预先利用藤蔓和杠杆原理设置的落石陷阱被触发!一块需要数人合抱的巨石连同大量碎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坡顶呼啸而下!
“小心!!”后面的兽人发出惊恐的警告,但为时已晚!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兽人根本来不及躲闪,瞬间被滚落的巨石和碎石流吞没!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牙酸的骨碎和岩石碾压肉体的闷响。鲜血瞬间染红了坡地。
后续的兽人惊骇地停下脚步,阵型大乱。
凌弃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身形一闪,消失在坡顶的岩石后面。他没有丝毫停留,沿着预设的撤退路线,冲向下一处陷阱区——一片看似平常、却布满了被巧妙伪装的尖锐鹿角桩和绊索的灌木丛。
一名兽人战士愤怒地推开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追上来,刚冲进灌木丛,脚下便是一紧!
“噗通!”一根坚韧的藤蔓绊索猛地弹起,将他绊了个结结实实,庞大的身躯向前扑倒!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在他倒下的位置,数根被削尖、用火烤硬的鹿角桩从落叶下弹起,瞬间刺穿了他的皮甲和小腹,鲜血汩汩涌出!
另一个兽人试图从侧面绕过,却踩中了一个浅浅的陷坑,坑底布满朝上的尖锐木刺,虽然没能完全刺穿坚硬的皮靴,却也让他脚底剧痛,行动顿时受阻。
凌弃如同暗夜中的死神,在陷阱触发引起的混乱中神出鬼没。他从不与兽人正面缠斗,总是利用地形和陷阱的掩护,发动致命的偷袭。
倏忽而来:从一株大树后闪出,短棍如毒蛇出洞,惊雷点 直取一名正忙于躲避地上尖桩的兽人后脑!
一击即走:棍梢点中目标,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那兽人哼都没哼便软倒下去。凌弃毫不停留,身形借力后翻,躲开另一名兽人劈来的战斧,足尖在岩石上一点,已没入另一片阴影。
借刀杀人:他将一名兽人引诱至预设的、弹性极强的弯曲树干前,在对方挥刀砍来的瞬间侧身滑开,兽人收力不及,一刀砍在绷紧的树干上,树干猛地弹回,沉重的力量狠狠抽在兽人自己胸口,将其打得吐血倒飞!
他充分利用了每一处陷阱:引导兽人踩中隐藏的捕兽夹(用缴获的兽人装备改造),虽然无法夹断兽人粗壮的腿骨,却也足以让其剧痛失稳;触发悬挂在树枝上的、绑着尖锐石片的摆锤;甚至利用兽人投掷来的短矛,巧妙地拨挡,使其射中另一名兽人……
战斗短暂而激烈。凌弃将御侮十三式的诡变灵巧和破军九击的瞬间爆发力结合到了极致,在复杂的地形中穿梭跳跃,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一次精准而狠辣的偷袭。他像是一个高超的导演,引导着愤怒而愚蠢的兽人在他布下的死亡舞台上接连殒命。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追入这片死亡地带的十名兽人,已有六人倒在血泊中,非死即重伤。剩余四名兽人也被神出鬼没的偷袭和防不胜防的陷阱吓破了胆,围成一团,惊恐地挥舞着武器,不敢再轻易追击。
凌弃隐在一块巨岩后,微微喘息,左臂一道被兽人临死反扑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目的已经达到,成功引开并重创了这支搜索队,为山洞赢得了时间。他不再恋战,深深看了一眼那几名惊魂未定的兽人,身形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没入密林深处,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小径,向山洞方向撤去。
当凌弃如同幽灵般回到山洞,轻轻叩响预设的暗号时,叶知秋几乎是扑到门后的。看到他满身血污、左臂带伤却安然返回,她悬着的心才猛地落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又赶紧擦掉。
“解决了十个。”凌弃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贸然搜这片山了。”
洞外,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血色,一如方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猎杀。兽人的咆哮声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风声穿过林梢的呜咽。主动出击,引蛇出洞,利用陷阱机关以寡敌众,凌弃再次用狠辣和智慧,暂时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但他们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断牙”部落的加入,意味着更残酷、更庞大的风暴,正在沼泽的深处酝酿。他们的巢穴,远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