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爪沼泽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快,尤其在山洞深处,日光更是吝啬。仅有的一盏劣质油灯,灯焰如豆,在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定、扭曲放大的影子。凌弃盘膝坐在灯下,那张从观测者尸体上获得的皮质地图残片在他膝上摊开,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起毛。他的指尖顺着一条模糊得几乎要消失的等高线缓慢移动,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黑石林”那片死亡之地未被描绘出的地形。地图上的符号古老而怪异,有些像蜷缩的毒虫,有些像扭曲的植物,与他所知任何制图规范都迥然不同,仿佛来自另一个文明的遗存。
叶知秋坐在他对面,身旁散落着几卷边缘破损的兽皮医书和她自己记录的厚厚笔记。她时而抬头对照地图上的某个符号,时而在笔记上快速写下几笔,眉头始终微蹙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草药淡淡的苦涩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这条虚线……如果代表地下暗流,那么‘钥匙’标记的位置,可能并非地表。”凌弃低声沉吟,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知秋凑近些,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分辨:“但符号旁边的点缀,像是石笋?或许是指一个洞穴系统?可惜残缺太厉害,关键部分缺失了。”
进展缓慢,如同在浓雾中摸索。凌弃已下定决心,待准备更充分些,必须再探黑石林边缘,甚至尝试更深入的侦察。然而,腐爪沼泽的局势,从来不会按照任何人的计划发展。
这天黄昏,凌弃如同往日一样,离开山洞,前往黑水河上游一段人迹罕至的河岸,勘察水文情况。他考虑是否有可能利用一条隐蔽的水路,作为潜入黑石林的备选路径。他像幽灵般在泥泞的河岸和扭曲的怪木间穿行,动作轻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当他攀上一处可以俯瞰下游河湾的高地时,猎鹰般锐利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下游方向——帝国第七军团那个新建不久、位置颇为突出的前沿哨所附近。
异样来自哨所侧翼的密林。此时已近暮色,林间光线昏暗,但凌弃远超常人的目力,依然捕捉到了那些与摇曳树影迥然不同的移动轮廓。人影幢幢,数量远超平日巡逻队的规模,而且行动方式绝非帝国士兵的整齐划一。那些身影更加魁梧,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诡秘与迅捷,借着地形和渐浓的暮色,正分成数股,悄无声息地向哨所侧翼和后方迂回包抄!
是兽人!凌弃瞳孔微缩。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这些兽人脸上涂抹着暗色的油彩,穿着轻便的皮甲,装备精良,行动间透着一股剽悍与纪律性,绝非寻常劫掠的散兵游勇。这是一支精锐的敢死队或突击队!
“血矛部落……要夜袭哨所!”判断瞬间形成。那个哨所他之前远远观察过,位置虽然关键,但仓促建成,工事并不坚固,驻防兵力也明显不足。如果被这支蓄谋已久的兽人精锐夜间突袭得手,整个黑水河防线都可能被撕开一个口子,兽人兵锋便可长驱直入。更重要的是,一旦战端在如此近的距离爆发,黑水河沿岸将彻底沦为战场,他们前往黑石林的路径会被彻底切断,就连这个相对隐蔽的山洞,也可能暴露在战火或双方巡逻队的搜索之下。
绝不能坐视!几乎在瞬间,凌弃就做出了决断。原定的侦察计划必须立刻暂停。但如何介入,却需要极精密的权衡。公然现身协助帝国军,等于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帝国和兽人双方的目光下,后患无穷。他需要一场混乱,一场能让他隐藏其中、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攫取利益的混水摸鱼。
他像一道贴地流淌的阴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山洞。
洞内,叶知秋刚点燃第二盏油灯,正准备继续研究地图,听到石门开启的细微声响,警觉地抬头,看到是凌弃,才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他凝重的神色。
“情况有变?”她放下手中的东西。
“嗯。”凌弃语速快而清晰,“下游帝国哨所,一支兽人精锐敢死队准备夜袭。规模不小,训练有素,哨所恐怕凶多吉少。”
叶知秋脸色微变,立刻明白了利害关系:“战线崩溃,我们这里也不得安宁。你要出手?”
“必须介入,但不能明着帮帝国军。”凌弃一边说,一边迅速行动。他脱下日常穿的粗布外袍,换上那套深灰色、吸光性好、利于夜行的紧身衣物,用特制的油彩重新涂抹脸颊、手背等所有可能暴露肤色的部位。他将惯用的寒铁短棍靠在墙边——这东西太显眼,容易暴露身份。转而将黑刃短刀插在腰后皮鞘,检查了手弩的弩弦和箭匣,将淬毒匕首绑在小臂,又将钩索、几个烟雾弹和强效麻痹粉包仔细塞进随身的多功能皮囊。
“我于暗处行动,制造混乱,狙杀兽人头目,尽量拖延他们的攻势。若能守得住最好,守不住,也要让兽人付出惨重代价。顺便……”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实用主义光芒,“看看能不能捞点有用的东西。”
叶知秋没有多问,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信任凌弃的判断和能力是最好的支持。她默默地将几个小瓷瓶塞进他的皮囊:“最好的金疮药,内服外敷。这瓶是强效解毒丹,对付兽人常用的几种毒物应该有效。一切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
凌弃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守住山洞,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我天亮前必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洞外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毯,彻底覆盖了腐爪沼泽。凌弃如同真正的幽灵,在熟悉的地形中潜行,避开可能存在的双方岗哨,悄无声息地再次抵达能够俯瞰战场的那片乱石坡。他选了一处视野开阔又能完美隐藏身形的石缝,如同石雕般蛰伏下来,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紧紧盯住下方那个此刻还显得相对平静的帝国哨所。
战斗,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等待后骤然爆发。
没有预兆,没有警告。如同潜伏的毒蛇发起致命一击,数十道黑影从哨所侧翼和后方阴影中同时暴起!他们动作快得惊人,哨所外围两个了望塔上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警报,就被黑暗中射来的短矛或毒箭夺去了生命。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战吼声划破夜空,兽人敢死队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战斧、钉头锤,狂暴地冲向哨所简陋的木制栅栏!
哨所内瞬间炸开了锅!尖锐的警铃被拼命敲响,夹杂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呼喊和士兵仓促奔跑的脚步声。箭矢从木墙后稀疏地射出,但在兽人迅猛的冲击和夜幕的掩护下,效果甚微。木墙在沉重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战斗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凌弃冷静地俯瞰着这一切,心跳平稳,呼吸悠长。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分析着战场态势。兽人攻势极其凶猛,主攻方向明确,配合默契。帝国军仓促应战,凭借工事勉强支撑,但显然处于下风。
他的目标清晰而冷酷:一,优先狙杀兽人队伍中的指挥节点和特殊单位(如萨满或旗手),最大限度破坏其指挥体系和士气;二,制造混乱,拖延甚至瓦解兽人的攻势,为帝国军争取调整和反击的时间,也为可能存在的援军(虽然希望渺茫)创造机会;三,趁乱搜刮一切有价值的情报、地图、特殊物品,以及……阵亡者身上可用的物资。这是风险,也是收益。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顶级猎手,在喧嚣的战场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猎物。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一名格外高大的兽人,头上插着彩色羽毛,正站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后方土坡上,挥舞着一面画有滴血长矛图案的战旗,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显然是在指挥调度周围的兽人战士集中攻击木墙的一处薄弱点。
就是他了!凌弃眼神一凝。他像狸猫般从石缝中滑出,借助地面阴影和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侧下方移动,拉近到不足五十步的手弩有效射程内。他靠在一块巨石后,平稳地端起手弩,弩箭的锋镝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叶知秋调配的见血封喉的剧毒。他深吸一口气,屏息,瞄准那个舞动战旗的身影,计算着其晃动的规律和夜风的细微影响。
咻!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战场噪音完全掩盖的破空声。淬毒弩箭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直线,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名兽人十夫长的咽喉!
咆哮声戛然而止。兽人十夫长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喉咙上多出来的箭杆,随即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那面战旗也歪倒在一旁。他周围几个兽人战士明显愣了一下,攻势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迟疑。
一击得手,凌弃毫不留恋,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一缩,瞬间消失在巨石后的阴影里,迅速向预定的第二个狙击点转移。他深知,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停留就是死亡。
他如同附骨之疽,游走在战场的边缘地带,专挑兽人攻势的衔接处、指挥薄弱点下手。他时而在阴影中用黑刃短刀无声无息地抹掉落单兽人的脖子;时而用手弩精准点杀那些脱离队伍、试图攀爬木墙或投掷火把的兽人;甚至抓住机会,将一枚烟雾弹奋力扔进一小股聚集起来、正准备发起新一轮冲击的兽人群中间。
“噗”的一声闷响,浓密的、刺鼻的灰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不但遮蔽了视线,更引起了兽人的一阵咳嗽和骚动,冲击节奏再次被打乱。帝国守军则趁机从木墙后射出更密集的箭矢,放倒了几个冲出烟雾的兽人。
凌弃的行动迅捷、狠辣、高效。每一次出手都如同毒蛇吐信,务求一击必杀,绝不停留。他将《御侮十三式》中的潜行匿踪技巧和《破军九击》中爆发突袭的要点结合得天衣无缝,充分利用了地形、夜色和战场本身巨大的噪音作为掩护。无论是兽人还是帝国士兵,几乎无人察觉到这个在黑暗中不断收割生命的“第三方”存在。他们只以为是对方阵营中出现了厉害的角色,或是被流矢所伤。
在制造杀伤和混乱的同时,凌弃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没有忘记搜索更有价值的目标。他的目光扫过战场,迅速甄别着那些装备与众不同、可能携带重要物品的兽人。
一次,他注意到一个兽人不像其他同伴那样埋头猛冲,反而在战团外围相对安全的地方穿梭,腰间鼓鼓囊囊,不像武器。凌弃悄然靠近,趁其不备,从背后用短刀果断解决,迅速搜身,从其腰间皮囊里摸出一卷用兽皮包裹的东西。来不及细看,塞入怀中,立刻转移。后来确认,那是一张粗糙但关键的进攻路线图,标注了哨所的防御弱点和预设的攻击路径。
另一次,他发现一名兽人被几名精锐战士护卫着,他本人并不直接参与肉搏,而是站在稍远处,用古怪的手势和低沉的、富有节奏的呼喝似乎在引导着什么,可能是某种战场指挥。凌弃耐心等待,终于抓住护卫被侧面帝国士兵的垂死反击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如同闪电般突进!淬毒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放倒了离他最近的两名护卫,在黑刃短刀格开另一把战斧的同时,他已贴近那名兽人头目,短刀顺势抹过对方的颈侧!不等对方倒地,他迅速在其腰际、胸前摸索,抓到了几个触手冰凉、刻着符号的骨质令牌,以及一个沉甸甸的小皮袋,随即毫不停留地后撤,消失在混乱中。那几名护卫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头目瘫倒在地,凶手已不知所踪。
他的劫掠行动并不仅限于兽人。在穿梭战场的过程中,他也冷静地搜刮着一切可用的物资。阵亡兽人士兵的钱袋(里面是叮当作响的兽人钱币)、品相尚可可以拆下有用零件的武器、完好无损的水囊和装着肉干的粮食袋……都被他迅速塞进那个越来越鼓胀的皮囊。他甚至冒险靠近过几具已经确认毫无生命迹象的帝国士兵尸体,动作飞快地取走了他们的制式水壶(这东西比兽人的皮囊好用)、腰间可能有的少量银币、以及看起来还算完好的皮甲组件或靴子。在黑市,帝国制式物品有时比兽人的粗糙货色更受欢迎。
战斗惨烈地持续了约个把小时。兽人敢死队虽然勇猛,但在失去前线指挥(被凌弃狙杀)、攻势屡屡被莫名出现的冷箭和烟雾打乱、甚至中层头目也被神秘刺杀的情况下,最初的锐气逐渐耗尽。帝国守军则凭借工事和顽强的意志,勉强顶住了一波又一波疯狂的冲击,木墙多处破损,伤亡惨重,但终究没有崩溃。
终于,在一声充满不甘和愤怒的凄厉号角声中,残余的兽人如同退潮般脱离接触,拖着同伴的尸体和伤员,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黑暗中。战场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此起彼伏的伤者哀嚎。帝国哨所,守住了,尽管代价巨大。
战场刚刚恢复暂时的平静,凌弃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他背负着那个装满“战利品”、沉甸甸的皮囊,沿着预先勘察好的隐蔽路径,悄无声息地撤离了战场区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先来到了黑水河畔一处被茂密藤蔓掩盖的天然洞穴,这是他事先选好的临时中转点。
在洞穴深处,他点燃一小段光线微弱的萤石棒,开始仔细清点、分类这次的收获。兽皮进攻图、几个雕刻诡异的骨质令牌、那袋颜色奇特的矿物粉末被单独放在一边,这些是可能蕴含情报价值的物品。数十枚大小不一、成色各异的兽人钱币、几件看起来还能用的金属武器部件(如优质的斧刃、短剑的剑格等)、数个装满清水的水囊、好几包风干肉条和硬饼、一些通用的止血草药和药膏……这些是实用的物资。他还将从帝国士兵尸体上取来的制式水壶、少许银币和皮件也归类放好。
他仔细检查每一件物品,用匕首刮掉上面可能存在的部落标记、血渍或个人铭文,确保即使流入黑市,也难以追查到今晚的战斗。完成这一切后,他将有价值的情报物品贴身藏好,实用物资重新打包,这才熄灭萤石棒,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返回山洞。
当他用独特的节奏轻叩石门时,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叶知秋一直紧绷着神经守在门后,立刻打开了石门。看到凌弃虽然满身尘土、血污,衣衫有多处破损,但眼神依旧锐利,行动间并无大碍,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哨所守住了。”凌弃踏入洞内,简短地说了一句,将那个依旧沉重的皮囊放在地上。
叶知秋立刻上前,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几处明显的擦伤和浅刃伤,确认无碍后,才将注意力转向皮囊里的东西。她首先拿起那张兽皮,就着油灯仔细审视。上面用炭笔或某种颜料粗糙勾勒的线条和符号,在她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攻击路线……完全避开了正面和主要的明哨,从侧翼这个视觉死角切入,直扑栅栏最薄弱的一段……”叶知秋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脸色越发凝重,“他们对这个哨所的布局、兵力配置,甚至换防时间可能都了如指掌。这绝非临时起意的劫掠,而是一次精心策划、情报支持充分的军事行动。”
接着,她小心地打开那个装有矿物粉末的小皮袋,将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在几片干净的薄石片上。她先是仔细观察每种粉末的颜色、光泽和颗粒粗细,然后用一把小骨刀轻轻拨弄,感受其质地。她拿起装有红色粉末的石片,凑近鼻尖,谨慎地嗅了嗅。
“有硫磺和……铁锈的味道。”她判断道,又拿起黄色的,“这个也是类似,但似乎更刺鼻一些。”她看向凌弃,“如果遇水或潮湿空气,可能会产生烟雾甚至微弱热量,很可能是兽人用来传递简单信号或制造混乱的东西。”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些黑色粉末上。这些粉末质地异常细腻,颜色沉黯。她用小指指甲挑起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再次轻嗅,眉头微蹙:“有股……很淡的腥气,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味。”她犹豫了一下,用舌尖以极快的速度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点粉末,随即立刻吐掉,并拿起旁边的水囊连漱了几次口。
“不会错,”她肯定地说,“这里面混合了某种经过处理的动物干血,还有……可能是某种沼泽蕨类烧灼后的灰烬。兽人萨满有时会在武器上涂抹类似的东西,或者用来在特定地点做标记,宣称是诅咒或追踪印记,更多是用于心理震慑,让敌人恐惧不安。”
最后,她看向那一点点幽蓝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数量最少,但看起来最为奇特,在灯光下泛着某种微弱的晶体光泽。“这个……我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矿物研磨而成,颜色很罕见,质地也非常均匀细腻。”她摇了摇头,“具体用途不明,但肯定不是寻常之物,需要以后有机会对照典籍或找人询问。”
凌弃此时已用清水简单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和油彩,正处理着手臂上一道较深的划伤。他听着叶知秋的分析,眼神深邃。这次冒险介入,虽然凶险,但成果显着。既在关键时刻帮助稳定了防线(至少重创了兽人的突击力量),避免了最坏情况的发生,又获得了关于兽人行动模式的重要情报(那张进攻图),以及一些用途特殊、值得研究的物品(骨符和矿物粉)。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他如同隐形,没有暴露自身,观测者和帝国的视线,依旧被巧妙地引向别处。
“黑石林的计划,需要暂缓几天了。”凌弃包扎好伤口,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是冷静的盘算。“兽人这次精心策划的夜袭受挫,损失不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几天,甚至更长时间,边境地区的冲突只会更加频繁和激烈,巡逻和搜查也会空前严格。此时再试图穿越战线进入黑石林,风险太大。”
他走到石壁前,看着上面简陋刻画的地形图:“我们正好利用这段风头最紧的时间,彻底消化这次的收获。你仔细研究这些粉末和骨符,看看能否有更多发现。我也需要时间完全恢复体力,进一步锤炼武技。同时,我们要做好更充分的物资准备,尤其是应对沼泽环境和长期潜伏的装备给养。”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凌弃在暗处的精准、冷酷而高效的出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虽未改变大局,却成功扰动了局势,并再次为他自己和叶知秋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实战经验以及实实在在的资源。然而,他也深知,这种走钢丝般的行动可一不可再。腐爪沼泽的漩涡正在加剧,各方势力的目光越来越聚焦于此。黑石林的秘密,如同深渊中的诱惑,吸引着他,也潜藏着更大的未知风险。在下一波更大的风暴来临前,他们必须变得更强,准备得更加充分。黎明前的黑暗中,山洞里只剩下油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以及两人各自沉思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