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仓惶消失在门后。
甚至能听到门外她背靠门板发出的,压抑的细微呜咽。
欧阳墨殇嘴角难以抑制地轻轻上扬,牵扯到脸上的擦伤带来一丝刺痛,却压不住心底悄然漾开的暖流。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初春嫩芽般的清新气息,混合着药草的苦涩,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肩胛骨附近一处被南宫柔仔细包扎好的擦伤上。
细白的布条缠绕得有些笨拙,却异常用心,边缘压得服服帖帖,甚至打了一个小小的,略显可爱的结。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那处包扎。粗糙的指腹隔着薄薄的布条,仿佛能感受到包扎下肌肤残留的,属于她指尖的微凉触感,还有那小心翼翼按压时传递过来的,带着心疼的温柔力道。
那感觉,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痒意,却奇异地抚平了身体深处残留的剧痛带来的烦躁。
他背对着门口,宽阔的背脊在摇曳的油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伤痕累累却依旧充满了力量感。
此刻,一种久违的,近乎温软的宁静包裹着他。这感觉陌生,却又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熨帖。
穿越至此,历经生死,挣扎求存,一颗心早已磨砺得如同寒铁,此刻却因为一个少女笨拙的关怀和羞窘的逃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些许微光。
穿越前的记忆碎片偶尔会闪现,那些灌输进脑海的,关于两性关系的冰冷“知识”,在此刻少女纯粹的情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遥远。
他并非懵懂无知,只是那些“知识”从未化作此刻这般鲜活而悸动的感受。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淌。油灯的火焰不安分地跳跃着,光影在墙壁上晃动。
突然,极其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宁静。
那扇刚刚被关紧的木门,竟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欧阳墨殇没有回头,但感知中,那熟悉的气息如同怯生生的萤火,再次靠近了。
他维持着背对的姿势,身体却不着痕迹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
南宫柔像做贼一样,只探进来小半个身子,脸颊依旧绯红,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欧阳墨殇赤裸的后背。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刚才慌乱中遗落的小小药瓶——那里面装着的是玉悬山秘制的、对内腑震伤有奇效的“凝元丹露”。
我……我药忘了……她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掩盖。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桌边,想把药瓶放下就立刻逃离这让她心慌意乱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放下药瓶,转身欲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了欧阳墨殇微微侧过的脸。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疲惫的坚毅,而最让她心跳骤停的,是他微微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成熟男性的性感张力,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她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让她忘记了所有的羞怯和逃离的念头。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粘稠的暧昧气息。空气仿佛凝滞了,带着灼人的温度。
南宫柔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了欧阳墨殇的面前。
她终于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双深碧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水润的光泽,如同浸润在朝露中的翡翠,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羞怯,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着,泄露着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欧阳墨殇也看着她。少女的脸颊如同熟透的蜜桃,泛着诱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小巧精致的耳垂。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此刻有些狼狈却异常专注的影子。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比刚才更加清晰,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息,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魔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微微开启的、如同花瓣般柔软粉嫩的唇瓣上。
那唇瓣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燥,却散发着一种无声的邀请。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欧阳墨殇心底猛地窜起!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感官!口干舌燥!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干涩的痛感。
脑海中那些关于亲吻的冰冷理论和技巧,此刻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纸,瞬间焚毁,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在疯狂叫嚣!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灼热,喷出的气息拂过南宫柔光洁的额头。
身体微微前倾,那只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向南宫柔因为紧张而紧紧攥着衣角的手。
南宫柔没有躲闪。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僵硬,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属于他的,如同烈日般的阳刚味道,让她头晕目眩。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火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看着他干涩的,微微开合的嘴唇越来越近……
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极致渴望的电流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等待着那未知的,令人心悸的触碰降临。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欧阳墨殇甚至能数清她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上细小的绒毛。
少女身上那纯净而诱人的气息如同最烈的酒,彻底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不再犹豫,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坚定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如同花瓣般柔软的粉唇印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油灯的火苗疯狂跳跃,将两人即将重叠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成一个巨大而暧昧的剪影。
就在那灼热的唇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柔软的前一刹那——
“砰!!!”
一声毫无预兆的、极其粗暴的踹门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本就有些年头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一股大力狠狠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来回晃荡着!
欧阳墨殇!你小子死没死?!小爷我给你送药……林符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担忧的大嗓门如同破锣般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粘稠到极致的暧昧氛围。
他一只胳膊吊着,缠着厚厚的、渗出墨绿色污渍的绷带,另一只手正举着一个油纸包,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符如同被施了石化咒,保持着推门而入、举着油纸包的姿势,僵在了门口。
他那只独眼(另一只被额前碎发遮着)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鸭蛋。
他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从担忧到戏谑,再到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最后定格为一种混合着“我靠”、“不是吧”、“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的,无比尴尬的呆滞。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房间里两个姿势极其暧昧,距离近得几乎贴在一起的人身上来回扫射。
欧阳墨殇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如同被冰水浇头,所有的渴望和冲动在刹那间冻结。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快得牵动了后背的伤处,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情动的微红转为尴尬的僵硬,甚至带上了一丝狼狈。
他迅速别开脸,不敢去看门口的林符,更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南宫柔,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耳根烫得吓人。
那只伸出的手,也如同被烫到一般,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南宫柔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在门被踹开的巨响和林符那破锣嗓子响起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惊吓和羞窘而急剧收缩!
当她看清门口呆若木鸡的林符时,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一大步,身体因为巨大的羞耻感而剧烈颤抖着,脸颊瞬间红得如同滴血,连脖颈和裸露的锁骨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绯色。
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药……药放门口了!
林符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他语无伦次地怪叫着,脸上写满了“闯大祸了”的尴尬和“此地不宜久留”的慌乱。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地上一扔,像是被鬼追一样,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甚至因为跑得太急,吊着的那只胳膊狠狠撞在了门框上,疼得他“嗷”一嗓子,跑得更快了。
“砰!”木门再次被重重摔上,房间里只剩下晃动的门板和地上那个孤零零的油纸包,以及两个僵在原地、尴尬得几乎要冒烟的人。
死寂。
比刚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中那粘稠的暧昧早已被林符这惊天动地的一脚踹得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尴尬和羞窘,浓得化不开。
欧阳墨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脸上滚烫的热意。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有些僵硬,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依旧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的少女。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厉害,“那个……林符他……”
他话还没说完,南宫柔猛地放下捂着脸的手,小脸通红,眼眶里甚至因为极度的羞窘而蓄满了水光。
她根本不敢再看欧阳墨殇一眼,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猛地一跺脚,带着哭腔喊道:“都怪你!”
话音未落,她再次转身,以比刚才逃离林符时快十倍的速度,猛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阵带着香气的风和“砰”的一声更加响亮的摔门声!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欧阳墨殇一人。
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个被林符丢下的油纸包,又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差点触碰到少女柔荑的手,再想想南宫柔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都怪你”……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尴尬、无奈、一丝好笑和更深沉悸动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在他心头翻腾。
他抬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依旧滚烫的眉心,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复杂意味的叹息。
“林符……”他磨了磨后槽牙,念出这个名字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家伙,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带来最“致命”的惊喜。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还有一小罐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显然是治疗外伤和祛除藤蔓毒性的。林符这家伙,虽然嘴欠手欠,关键时刻倒还算靠谱。
将药瓶放在桌上,欧阳墨殇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之前的旖旎心思被这惊天一踹彻底踹飞,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
他盘膝坐到硬板床上,拿起南宫柔留下的内腑伤药“凝元丹露”,倒出一颗服下。
清凉的药力瞬间化开,缓缓滋养着被魔藤巨力震伤的内腑。
他闭上眼,开始运转《太虚凝元诀》。凝练的天罡境后期灵力在残破的经脉中艰难流转,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阻塞的河道。
后背涂抹的化瘀药膏也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配合着灵力,缓慢地修复着淤伤和擦伤。
然而,身体的伤痛在修复,心底那片被少女情愫悄然点亮的涟漪,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的波纹,久久无法平息。
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那带着水光的清澈眼眸,还有那句羞窘的“都怪你”……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感知里。
变强之路,似乎又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却无比鲜活的动力。
而此刻,冲出房间的南宫柔,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呜……丢死人了……都怪他……都怪林符那个混蛋!”她羞窘地将脸埋进膝盖,发出懊恼的呜咽。
然而,在极度的羞耻感之下,心底深处,却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蜜糖般甜意的悸动。
刚才那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那几乎要落下的吻……只要一想到,就让她浑身发软,脸颊滚烫。
泽畔居的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