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宅试睡员
“老铁们,看清楚了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凶宅!”
手机屏幕里,网红“鬼见愁”李大胆举着自拍杆,在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里转悠。手电筒的光扫过剥落的墙皮、蛛网密布的天花板、地上散落的旧报纸。
弹幕刷得飞快:
【就这?我奶奶家都比这儿吓人】
【主播敢不敢去二楼看看?】
【前面说奶奶家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幸福路44号!十年前灭门案现场!】
【剧本吧?这年头哪还有真凶宅】
李大胆看到最后一条弹幕,咧开嘴笑了:“剧本?老铁们,今晚我就睡这儿了,带你们体验一把真正的凶宅试睡。礼物刷起来啊!”
他边说边往二楼走。木楼梯吱呀作响,每一声都像濒死之人的呻吟。直播间人数蹭蹭往上涨,转眼突破了五万。
到了二楼走廊,手电光扫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据说当年这家人——夫妻俩加一个七岁的女儿——就是在这里被杀的。凶手至今没抓到。
“咱们先看主卧。”李大胆推开最里面那扇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抗议被打扰。屋里一股霉味,混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气。家具还在,蒙着厚厚的灰。一张双人床,床头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夫妻笑得灿烂,与此刻的环境形成诡异反差。
弹幕又炸了:
【卧槽照片!照片眼睛动了!】
【我看到了!新娘眼睛眨了!】
【楼上别吓人!我尿了!】
李大胆凑近照片,用手电照着:“哪儿动了?这不就是张普通……我操!”
照片真的动了。
不是眼睛眨,是整个照片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照片里的新郎官,嘴角一点点往下撇,最后咧成一个狰狞的弧度。新娘的眼睛则开始流血,不是夸张,是真有两道暗红色的液体从眼眶流下来,浸湿了照片纸。
李大胆吓得后退两步,手机差点脱手。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干这行半年了,什么特效做不出来?肯定是团队提前布置的。
“可以啊,这特效,”他强装镇定,“谁弄的?加鸡腿!”
弹幕却是一片惊恐:
【特效?主播你别装了!我截图了!那血是真从照片里渗出来的!】
【快跑啊!这不是剧本!】
李大胆心里也发毛,但直播间人数已经涨到十万了,礼物刷得飞起。这时候跑,人设就崩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老铁们别慌,咱们再看看别的房间。”
他退出主卧,来到隔壁。这间应该是儿童房,墙上还贴着卡通贴纸,小床上的被褥乱糟糟堆着,像刚有人睡过。书桌上有个铁皮文具盒,锈迹斑斑。
李大胆走过去,想打开文具盒看看。手刚碰到盒盖——
“啪!”
盒盖自己弹开了。
里面没有笔,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李大胆凑近一看,是头发。女人的长头发,缠成一团,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水?这屋子断水十年了。
李大胆汗毛倒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转身想跑,却发现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谁?谁在那儿?”他声音发颤。
无人应答。
只有墙角传来细微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像水珠落地。
手电光扫过去,墙角空无一物,但地上确实有一小滩水渍,正在慢慢扩大。
“老铁们……情况有点不对……”李大胆对着手机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先下播了,明天……”
话没说完,手机屏幕突然一黑。
不是没电——电量还有70%。就是黑了,像被人捂住了摄像头。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诡异的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照见我家小囡囡……”
声音稚嫩,却冰冷刺骨,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耳朵里。
“……囡囡要找娘,娘在床头缝衣裳……”
李大胆惨叫一声,扔掉手机,疯狂去拧门把手。门把手纹丝不动,像焊死了一样。
童谣还在继续,这次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了,而是直接响在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是:
“……一针扎破手指头,血染红衣做嫁妆……”
墙角的水渍已经蔓延到房间中央,水面上浮起一缕缕黑色长发。长发蠕动着,像有生命一般,朝李大胆脚边爬来。
李大胆崩溃了,用身体撞门。老旧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依然坚固。
“救命!来人啊!救命!”他嘶吼着。
童谣唱到了最后一段:
“……囡囡穿上红嫁衣,今夜就要当新娘……新郎官啊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房间陷入死寂。
李大胆喘着粗气,背靠门板滑坐到地上。长发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冰冷湿滑,像毒蛇。
他颤抖着手去扯,却越扯缠得越紧。
这时,他看见水渍中央,慢慢浮出一张脸。
惨白,浮肿,眼眶是两个黑洞。
是照片里的新娘。
她张开嘴,没有声音,但李大胆“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你……是……我的……新郎……”
李大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 第二个作死者
李大胆的直播事故上了热搜。
#鬼见愁凶宅失踪# #幸福路44号再现灵异# #直播见鬼实锤#
各种猜测满天飞。有人说李大胆为了流量自导自演,有人说他真的撞鬼了,还有人说这是新型犯罪行为,用灵异事件掩盖谋杀。
警方介入调查,但没找到李大胆。幸福路44号里里外外搜了三遍,连根头发都没找到——除了儿童房地上那团湿漉漉的长发,经鉴定是属于十年前遇害的女主人王秀兰的。
这事儿本该就此冷下去,但互联网的记忆只有七秒,七天后又有新热点。
直到第二个主播出现。
“家人们,我是‘灵异侦探’小雅,今天带大家解密幸福路44号!”
女主播小雅举着云台相机,站在那栋三层小楼前。她是个大学生,做灵异探险视频半年,粉丝二十万,不算多,但铁粉不少。
弹幕劝她:
【小雅别去!李大胆就是在这儿没的!】
【警方都封了现场,你怎么进去的?】
【为了流量不要命了?】
小雅甜甜一笑:“放心吧家人们,我可是有准备的。看见没?”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个罗盘,一沓符纸,还有个小巧的十字架,“中西合璧,双倍保险。再说,李大胆那事儿多半是炒作,今天我就要揭穿真相!”
她边说边绕到楼后。警方封了前门,但后窗有个破洞,勉强能钻进去。
钻进楼里,霉味扑鼻而来。小雅打开强光手电,调整相机:“现在是晚上十点,阴气最重的时候。咱们先看看一楼……”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家具东倒西歪,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小雅小心翼翼地走着,罗盘指针微微颤动,但还算稳定。
“看到没?一切正常。”她对着镜头说,“所以啊,那些灵异传说都是……”
话没说完,厨房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重物掉地上了。
小雅吓得一哆嗦,强笑道:“可能是老鼠,老房子嘛……”
她走向厨房,手电光扫进去。
案板上放着把菜刀,锈迹斑斑。刀下压着张旧报纸,头版标题触目惊心:《幸福路灭门惨案,一家三口死状诡异》。
这些是警方勘察时留下的,没带走。
但奇怪的是,案板旁边,本来该空着的地上,多了一滩水。
清澈的,微微反光的水。
小雅记得很清楚,刚才镜头扫过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家人们……有点不对劲……”她声音开始发颤。
弹幕疯了:
【快跑!是那个!李大胆直播里也有水!】
【水在动!在动!】
小雅低头看去,水渍真的在动。不是流动,而是像沸水一样冒泡,咕嘟咕嘟,泡泡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
是血的味道。
泡泡越来越多,水面开始隆起,隆起一个人形轮廓。先是头,再是肩膀,最后是躯干。
一个由水组成的“人”,站在厨房中央。
它没有五官,但小雅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啊——!”小雅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跑到客厅,她惊恐地发现,来时的后窗不见了。不是被封了,是整面墙都变了——窗户的位置变成了一扇门,一扇刷着红漆的、崭新的门。
门上贴着一个褪色的“囍”字。
小雅脑子嗡的一声。她想起来了,卷宗里记载,灭门案发生那天,正是这家人女儿七岁生日。夫妻俩特意买了蛋糕,还给女儿穿了新买的红裙子,像个小新娘。
后来警方发现尸体时,小女孩就穿着那身红裙子,躺在主卧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像在睡觉。但她脖子上的勒痕显示,她是被活活勒死的。
“不……不要……”小雅瘫坐在地,相机掉在一旁,镜头朝上,正好拍到天花板。
弹幕看到了天花板上的东西:
【卧槽天花板!有字!】
【血字!在流血!】
天花板上,一道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写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
“陪我玩”
“来陪我玩”
“你不陪我玩我就找你玩”
最后一个“玩”字写完,那扇红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中,传来小女孩的笑声:
“嘻嘻……姐姐来陪我玩呀……”
“我们来玩……过家家……”
“你当妈妈,我当女儿……”
小雅想跑,腿却像灌了铅。她想喊,喉咙像被扼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从门里涌出,像潮水一样漫过地板,漫到脚边,然后顺着腿往上爬。
冰冷,黏腻,带着尸体的腐臭。
黑暗吞没了她。
最后一刻,她听见小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说:
“妈妈,你不乖哦……”
“不乖的孩子……要受罚的……”
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切。直播中断前最后画面,是天花板上的血字,和一条迅速划过镜头的、穿着红裙子的腿。
第三章 凶宅成了网红打卡地
小雅也失踪了。
连续两个主播在幸福路44号出事,这事儿彻底爆了。各路媒体蜂拥而至,警方压力巨大,干脆在楼外拉了警戒线,派了两个辅警24小时看守。
但越禁越火。
网上开始流传各种诡异视频:有人深夜拍到44号窗户里有红光闪烁;有人说听到里面传出童谣;最邪门的是一个无人机爱好者,用无人机航拍44号屋顶,拍到烟囱在冒黑烟——可那房子早就断气十年了。
渐渐地,一种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幸福路44号成了网红打卡地。
不是灵异爱好者,是那些想红想疯了的网红。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个叫“作死小分队”的团队,三个人,半夜翻墙进去,开了场午夜探灵直播。结果直播到一半,其中一人突然发疯似的用头撞墙,边撞边喊“我错了我不该来”,撞得头破血流。另外两人去拉他,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脸憋得紫红。直播中断,三人被辅警发现时,一个昏迷两个精神恍惚,送医后都说不出话。
按说该消停了,但没有。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短短一个月,又有七波人试图闯进44号。有的刚翻过围墙就摔断了腿;有的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尖叫着跑出来,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最惨的一对情侣,男的进去后再没出来,女的在外面等到天亮,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整天念叨“红裙子红裙子”。
警方没办法,加派了人手,还装了监控。但防不胜防,总有人铤而走险。
为什么?
因为流量。
所有关于44号的视频,哪怕只是拍个外景,都能轻松破百万播放。直播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标题带“44号”,在线人数没有低于十万的。
在这种氛围下,一个新的传言开始流行:44号不是凶宅,是“流量密码”。只要能在里面待上一晚还不死,出来就能成顶流。
信的人居然不少。
“简直荒谬!”刑侦支队队长老陈拍桌子,“那是命案现场!不是游乐园!”
副队小王苦笑:“头儿,现在年轻人就信这个。咱们拦不住的。”
老陈叹气。他经手过当年的灭门案,知道那地方有多邪门。一家三口,死得整整齐齐,现场没有任何闯入痕迹,也没有财物丢失。夫妻俩死在客厅,身上没有外伤,尸检结果是心脏骤停——可两人都才三十出头,身体倍儿棒。女儿死在主卧,是被勒死的,但脖子上找不到绳索纤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死的。
十年了,案子悬着,成了老陈的心病。如今又添新案,他愁得头发一把把掉。
“头儿,有你的电话。”内勤小赵探头,“说是……民俗专家?”
第四章 民俗专家与他的奇葩助手
来的是两个人。
年长的叫钟建国,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戴副黑框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像个老学究。年轻的叫吴所谓,二十出头,染一头奶奶灰,耳朵上七八个耳钉,穿着破洞牛仔裤,嘴里嚼着口香糖,走路晃晃悠悠。
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专家。
老陈皱眉:“钟教授?您说是民俗专家,有证件吗?”
钟建国递过工作证:省民俗文化研究所特聘研究员。证件是真的。
“这位是?”老陈看向吴所谓。
“我助手,小吴。”钟建国说。
吴所谓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警察叔叔好,我叫吴所谓,就是无所谓的那个无所谓。”
老陈嘴角抽了抽:“钟教授,您来是为了44号的事?”
“对。”钟建国正色道,“我研究民间灵异现象四十多年,幸福路44号的案子,我一直关注。最近这些事件,很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法?”
“普通凶宅,怨气再重,也不至于连续伤人。”钟建国推推眼镜,“44号的情况,更像是有‘东西’被唤醒了,而且越来越强。”
老陈心里一动:“您是说……真闹鬼?”
“鬼不鬼的,看你怎么定义。”钟建国说,“民间所说的‘鬼’,往往是强烈怨念的残留,依附于特定场所或物品。44号死了三个人,而且死得蹊跷,怨念极重。十年沉淀,本已趋于平静,但最近……”
他顿了顿:“李大胆的直播,就像往滚油里滴水,把怨念彻底激活了。加上后续不断有人闯入,等于持续‘投喂’,那东西自然越来越凶。”
吴所谓插嘴:“简单说,就是作死的人太多,把鬼养肥了。”
老陈无言以对。他是不信鬼的,但44号的邪门是事实。
“那依您看,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钟建国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彻底拆除44号,把地基挖开,尸骨迁走,原址建个庙或者学校,用阳气镇住。但这动静太大,政府不一定批。”
“第二呢?”
“第二,我进去看看。”钟建国说,“找到怨念的核心,设法化解。”
老陈吓了一跳:“您要进去?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我有准备。”钟建国打开随身带的旧皮箱,里面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铜钱剑、八卦镜、一沓黄符、几个小瓷瓶,还有本线装古书,书页泛黄,边角磨损。
吴所谓也拍拍背包:“我带了无人机、Gopro、红外热像仪、电磁场检测仪,全套装备。”
老陈看着这一老一少,一个像从僵尸片里走出来的道长,一个像科技博主,组合诡异又和谐。
“钟教授,这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钟建国认真地说,“陈队长,这案子十年没破,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我的方法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不试试?”
老陈沉默了。良久,他叹口气:“我需要向上级请示。还有,你们要进去,必须签免责协议,而且我要派人在外面接应。”
“没问题。”
“另外,”老陈看向吴所谓,“你这个助手……靠谱吗?”
吴所谓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警察叔叔,我是b站灵异区Up主,粉丝五十万,专业搞这个的。你看,这是我的装备清单……”
老陈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仪器列表,头更疼了。
第五章 科学撞鬼
三天后,午夜十一点。
幸福路44号外,警车闪着灯。老陈带着四个队员,荷枪实弹,守在警戒线外。线内,钟建国和吴所谓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钟建国换上了道袍——不是电影里那种花里胡哨的,是藏青色粗布袍子,袖口绣着八卦。他手持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在楼外围着走了一圈,每隔三步贴一张黄符。
吴所谓则忙着摆弄设备。他在楼四周放了四个感应摄像头,无人机升空悬停,热像仪对准窗户,电磁场检测仪嘀嘀作响。
“老钟,你这符靠谱吗?”吴所谓嚼着口香糖问。
“祖传的。”钟建国头也不抬,“你那些铁疙瘩才不靠谱。”
“科学!要相信科学!”吴所谓拍拍热像仪,“鬼魂是能量体,会有温度异常和电磁扰动。我这套装备,鬼来了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钟建国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在楼门口撒了个圈。
“这又是啥?”
“香灰混朱砂,辟邪。”钟建国说,“待会儿进去,你跟着我,别乱跑。”
“知道知道。”
一切就绪。老陈走过来,脸色凝重:“钟教授,还是再考虑考虑……”
“放心。”钟建国笑了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我干这行四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推开楼门——警方为了方便调查,早就换了锁。
门开的瞬间,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霉味和……血腥味。
吴所谓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电磁检测仪突然疯狂尖叫,指针乱转。
“有情况!”他压低声音。
钟建国看看罗盘,指针像抽风一样转圈,根本停不下来。
“怨气很重。”他皱眉,“跟紧我。”
两人踏进楼里。
一楼还是老样子,积灰,破败。但吴所谓的仪器显示,温度异常低——比室外低了整整八度。电磁场强度是正常值的三十倍。
“这能量……够驱动一辆电车了。”吴所谓咋舌。
钟建国没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个铜铃,轻轻一摇。
“叮铃……”
铃声清脆,在寂静的楼里格外响亮。回荡声久久不散,像是很多个铃在同时响。
“招魂铃?”吴所谓问。
“探路铃。”钟建国说,“声音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回声会变调。”
他边说边上二楼。楼梯吱呀作响,每走一步,铃铛的回声就扭曲一分,到最后变成一种尖锐的、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吴所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到了二楼走廊,温度又降了几度。吴所谓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热像仪显示,前方主卧的位置,有个明显的人形热源。
“卧槽……真有东西……”吴所谓声音发颤。
钟建国示意他噤声,缓缓推开主卧门。
门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房间里,不是破败景象。
是崭新的。
墙是新刷的米白色,贴着卡通贴纸。床铺得整整齐齐,铺着碎花床单。书桌上放着课本和铅笔盒。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多肉,绿油油的。
俨然一个普通小女孩的卧室。
“这……”吴所谓揉揉眼睛,“幻觉?”
钟建国面色凝重:“不是幻觉,是‘执念场’。怨灵用怨气构筑的记忆空间。”
他走进房间,铃铛已经不响了,因为回声彻底消失了——声音在这里传不出去。
吴所谓跟进去,仪器全失灵了,屏幕一片雪花。
“老钟,我装备废了。”
“正常。”钟建国环视四周,“在这里,科学规则不适用。”
话音刚落,书桌上的铅笔盒“啪”一声自己打开了。
里面不是铅笔,是一张照片。
一家三口的合照。父母笑着,女儿穿着红裙子,比着剪刀手。照片右下角有日期:2013年6月15日。
正是灭门案发生那天。
钟建国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突然,照片里的女儿……眨了眨眼。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照片外的钟建国,咧嘴笑了。
笑容灿烂,却让人遍体生寒。
“嘻嘻……爷爷来陪我玩呀……”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房间开始变化。墙皮剥落,贴纸卷边,床单变脏变皱,多肉枯萎。几秒钟内,房间变回了破败模样。
但多了一样东西。
床上,躺着个小女孩。
穿红裙子,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可她脖子上的勒痕,紫黑发亮。
吴所谓腿一软,差点坐地上。钟建国挡在他身前,举起铜钱剑:
“尘归尘,土归土。小姑娘,该走了。”
床上的“小女孩”睁开了眼。
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她坐起来,歪着头看着两人,声音还是那么稚嫩,却冰冷刺骨:
“走?去哪儿呀?”
“这里是我家呀。”
“你们……才是外人呢。”
第六章 一家三口
话音落地,房间温度骤降。
吴所谓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了冰晶。他牙齿打颤,不是怕,是真冷——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五度,而且还在降。
“小、小姑娘,”钟建国声音还算平稳,“我们知道你委屈。但害你的人已经……”
“害我的人?”小女孩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没有人害我呀。”
她跳下床,赤脚踩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脚印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爸爸爱我,妈妈爱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她走到墙边,那里挂着那幅褪色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夫妻,眼睛开始流血。
紧接着,两道人影从照片里“流”了出来,像融化的蜡烛,滴在地上,又慢慢凝聚成人形。
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斜。女人穿着沾满血污的连衣裙。两人脸色青灰,眼睛同样全黑。
一家三口,齐了。
吴所谓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地方这么凶了——不是一个怨灵,是三个。而且是一家子,怨念叠加,恐怖指数几何级增长。
“老钟……咱们是不是该撤了?”他小声说。
钟建国没动,盯着那对夫妻:“王建军,李秀兰,十年了,你们还放不下吗?”
男人(王建军)缓缓转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放……下?”
“为……什……么……要……放……下?”女人(李秀兰)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录音机。
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父母中间,一手牵一个:“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呀。”
她看向钟建国和吴所谓,黑眼睛眨了眨:“叔叔,爷爷,你们也留下来吧。”
“这里很好的,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
“我们可以一起玩……”
“过家家……”
话音刚落,房间开始扭曲。墙壁像橡皮泥一样拉伸,天花板压下,地板隆起。空间变得诡异而不稳定。
吴所谓看见自己的手在拉长,像照了哈哈镜。他吓坏了,想跑,腿却迈不动——地板像胶水一样粘脚。
钟建国咬破手指,在铜钱剑上抹了一道血痕,剑身泛起微弱的金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大喝一声,挥剑斩向虚空。
金光闪过,扭曲的空间停顿了一瞬。
但下一秒,更强烈的怨气反扑而来。
王建军和李秀兰同时动了。他们没有走,是“滑”过来的——脚不沾地,像鬼魅。四只手同时抓向钟建国。
钟建国挥剑格挡,铜钱剑碰到鬼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两只鬼发出痛苦的嘶吼,但并没有后退,反而更疯狂地扑上来。
小女孩则笑嘻嘻地走向吴所谓:“叔叔,陪我玩呀。”
吴所谓脑门冒汗,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样东西——强光手电,十万流明,平时用来拍夜景的。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
他掏出手电,调到最强档,对准小女孩,按下开关。
“嗡——”
一道刺眼的白光迸发,像小太阳在房间里炸开。
小女孩惨叫一声,用手捂住眼睛,身上冒出丝丝黑气。她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有效!”吴所谓大喜。
但高兴不过三秒。小女孩放下手,眼睛更黑了,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叔叔……你弄疼我了……”
她声音冷下来,不再有孩童的天真,只剩下纯粹的怨毒。
“坏叔叔……要受罚的……”
她张开嘴,不是要说话,是要尖叫——
“啊啊啊啊啊——!!!”
高频尖啸,超出人耳承受范围。吴所谓感觉耳膜要炸了,脑袋像被铁锤猛砸,鼻血“唰”地流下来。
钟建国那边也不好过。夫妻鬼被尖啸刺激,力量暴增,铜钱剑的金光越来越弱。
“小吴!闭眼!捂住耳朵!”钟建国吼道。
已经晚了。
尖啸声中,房间彻底变形。墙壁消失,变成无边黑暗。脚下不再是地板,而是粘稠的、翻涌的黑色液体。
液体里,伸出无数只手。
苍白,浮肿,滴着水的手。
全是溺死者的手。
吴所谓明白了——这家人不是被杀的,是……被“拉”进了一个更恐怖的东西里。
那东西,现在要拉他们了。
第七章 井里的真相
就在黑手要抓住两人的瞬间,钟建国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他扔掉铜钱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抖开——是一面古旧的铜镜,背面刻着八卦图。
“小吴,照我!”
吴所谓下意识接过铜镜,镜面对准钟建国。
钟建国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血雾,喷在镜面上。血雾没有散开,而是被镜面吸收。八卦图亮了起来,发出温润的白光。
白光所及,黑手像遇到烙铁,纷纷缩回。黑暗退散,房间变回原样。
但那一家三口还在。
只是他们的样子变了: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恢复了生前的模样。王建军憨厚地笑着,李秀兰温柔地搂着女儿,小女孩穿着红裙子,乖巧可爱。
他们身上没有伤痕,没有血迹,就像普通的一家三口。
“这……”吴所谓愣住了。
钟建国脸色苍白——刚才那口是心头血,耗了他大半元气。他擦擦嘴角,对那一家三口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真相了吗?”
王建军和李秀兰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被杀的。”王建军开口,声音正常了许多,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们是……自愿的。”李秀兰接话,摸着女儿的头,“为了圆圆。”
小女孩(圆圆)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爸爸妈妈说,只要我乖乖的,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钟建国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王建军走到窗边,指着外面:“十年前,这里不是楼房,是平房。院子里有口井。”
“井?”吴所谓想起那些水渍。
“老井,民国时候挖的,早就废了。”王建军说,“圆圆六岁那年,在井边玩,不小心掉了进去。”
李秀兰眼圈红了:“我们把她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但就在那天晚上,”王建军声音发颤,“圆圆又‘活’过来了。”
“她自己走回屋里,叫爸爸妈妈,跟活着时一模一样。”李秀兰接话,“我们高兴疯了,以为奇迹发生。但很快发现不对——圆圆只能在晚上活动,白天就昏睡。而且她身上总是湿漉漉的,有股井水的味道。”
吴所谓背后发凉:“她是……”
“井里的东西,借了圆圆的身体。”钟建国沉声道,“或者说,圆圆成了那东西的‘容器’。”
王建军点头:“我们找过道士、神婆,都说没救。那东西太凶,已经和圆圆的魂魄缠在一起,强行驱赶,圆圆会魂飞魄散。”
“所以我们做了个决定。”李秀兰握紧丈夫的手,“既然分不开,那我们就一起……下去陪她。”
“我们查了古籍,找到一个邪法:一家三口,同日同时赴死,魂魄会纠缠在一起,不入轮回,成为‘家鬼’。”王建军苦笑,“这样,我们就能永远陪着圆圆,也能压制井里那东西,不让它害别人。”
吴所谓震惊了:“你们……是自杀的?”
“对。”王建军说,“那天是圆圆七岁生日,我们给她穿了新裙子,吃了蛋糕,然后……一起走了。”
“心脏骤停的药,是我从医院偷的。”李秀兰流泪,“我们先走一步,在下面等圆圆。圆圆是被我……勒……的……”
她说不下去了。
圆圆抱住妈妈:“妈妈不哭,圆圆不疼。”
真相大白。没有凶手,只有一对绝望的父母,和一个被井鬼附身的女儿。
“那井里到底是什么?”吴所谓问。
钟建国看向窗外:“走,去看看。”
第八章 锁龙井
一行人——如果还能称为“人”的话——来到后院。
这里原本是院子,后来建楼时填平了,但井口还保留着,用水泥板封着。
王建军一家站在井边,身影开始变淡。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建军说,“每次现身,都会消耗魂力。这次之后,我们可能就……”
“爸爸,我们要走了吗?”圆圆问。
李秀兰搂紧女儿:“嗯,我们要去该去的地方了。”
钟建国对吴所谓说:“砸开水泥板。”
吴所谓找来铁镐,几下砸开水泥板。下面果然是口井,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钟建国把八卦镜对准井口,念动咒语。镜面射出白光,照进井里。
井水开始翻腾,不是普通翻腾,是像烧开了一样剧烈沸腾。黑水翻滚中,一个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
细长,蜿蜒,有鳞。
“龙?”吴所谓瞪大眼睛。
“不是龙,是蛟。”钟建国脸色凝重,“或者说,是蛟的怨魂。”
他解释,这口井是“锁龙井”。古时候有恶蛟为祸,被高人镇压在井下,用阵法困住。年深日久,阵法衰弱,蛟魂苏醒,但本体还被锁着,只能靠引诱活人投井,吞噬魂魄来增强力量。
“圆圆掉下去时,正好成了它的目标。”钟建国说,“它附在圆圆身上,本想借尸还魂,但圆圆父母用家鬼之法,反过来压制了它。”
“可它还在。”吴所谓看着井里翻腾的黑影。
“对,只是被压制。”钟建国说,“李大胆他们的闯入,用直播的阳气冲击了封印,让蛟魂找到了突破口。它开始引诱更多人,想彻底脱困。”
说话间,井里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能看见粗大的身躯,狰狞的头颅,还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眼睛盯着井口,充满贪婪和怨毒。
“它要出来了。”王建军一家身影更淡了,几乎透明。
“你们走吧。”钟建国说,“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对付不了它。”李秀兰摇头,“这蛟魂有千年道行,你一个人……”
“加上我们呢?”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吴所谓回头,愣住了。
警戒线外,老陈带着警察们,每人手里都拿着……手机?
“钟教授,小吴,开直播!”老陈大喊,“全国人民都看着呢!”
吴所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信号,屏幕上正是自己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二百三十万。
弹幕刷得看不清:
【警察叔叔也来了!】
【卧槽井里有东西!】
【那影子是龙吗?】
【主播快跑啊!】
原来,吴所谓进楼前,偷偷开了直播,设备失灵后中断了,但刚才八卦镜驱散怨气,信号恢复,直播自动重连。
于是,全国网友眼睁睁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鬼魂现身,真相大白,还有井里的恐怖黑影。
而老陈接到上级命令:既然瞒不住,那就公开处理,全程直播,以正视听。
“钟教授,需要我们做什么?”老陈隔着警戒线喊。
钟建国看着井里越来越清晰的黑影,又看看快要消失的王建军一家,一咬牙:
“给我准备三样东西:黑狗血,越多越好!童子尿,要新鲜的!还有……扩音器,最大的那种!”
第九章 全网直播驱蛟
凌晨两点,幸福路44号灯火通明。
不止警车的灯,还有赶来的媒体车、网红们的补光灯,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警戒线外挤满了人,警方拉了三道防线才勉强维持秩序。
而这一切,都在直播。
全国各大平台同步转播,在线总人数突破五千万。微博热搜前十全跟这事有关,#幸福路44号真相# #锁龙井# #直播驱蛟#牢牢占据前三。
井边,钟建国在做最后的准备。
黑狗血运来了,二十桶,从养殖场紧急调来的。童子尿……老陈发动全局,找了八个未婚的年轻警员,现场解决。扩音器是从广场舞大妈那儿借的,功率足够掀翻房顶。
王建军一家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谢谢你们。”李秀兰的魂体在消散前,对钟建国和吴所谓鞠躬,“圆圆可以解脱了。”
“爸爸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呀?”圆圆问。
“去一个好地方。”王建军摸着女儿的头,“那里没有井,没有水,只有阳光和花。”
一家三口相视而笑,身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夜空中。
他们解脱了。
但井里的蛟魂,彻底暴走了。
“嗷——!!!”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井底传出,震得地面颤抖。井水冲天而起,化作一条水龙卷,直冲夜空。水龙卷中,黑影越来越凝实,鳞爪清晰可见。
它要出来了。
“就是现在!”钟建国大吼,“黑狗血,泼!”
警察们拎起桶,把黑狗血往井里泼。血水与井水混合,发出“嗤嗤”的响声,像硫酸腐蚀。蛟魂发出痛苦的嘶吼,但并没有退缩,反而更疯狂地冲击井口。
千年封印,已经松动了。
“童子尿,上!”
八位年轻警员面红耳赤,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对着井口就是一阵“扫射”。童子尿至阳,对阴邪有奇效。蛟魂被浇得冒起白烟,水龙卷都小了一圈。
但还不够。
蛟魂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那根本不是龙,是条畸形的怪物:蛇身,独角,腹下两对畸形的爪子,浑身覆盖着腐烂的鳞片,散发恶臭。一双血眼死死盯着井口的人群,充满饥饿和仇恨。
它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喷出墨绿色的毒雾。
“退后!毒雾有毒!”钟建国急喊。
但来不及了,前排几个警察吸入毒雾,顿时头晕目眩,瘫倒在地。
眼看蛟魂就要完全脱困,钟建国一咬牙,做出决定。
他拿起扩音器,调到最大音量,然后——
开始唱歌。
不是咒语,是歌。
儿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歌声通过扩音器放大,响彻夜空。跑调,破音,但中气十足。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蛟魂都愣了一下,血眼里露出困惑——这老头在干嘛?
吴所谓最先反应过来:“老钟!继续唱!”
他也拿起手机,外放最大音量,跟着唱: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然后是老陈,然后是其他警察,然后是警戒线外的群众,然后是看直播的网友……
五千万人,同时唱起了《小燕子》。
歌声通过无数设备汇聚,在44号上空回荡。不是几十人,几百人,是几千万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庞大的、纯粹的、温暖的声浪。
那是什么?
那是人气。
是千万活人的阳气。
是蛟魂这种至阴之物最怕的东西。
蛟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声浪中剧烈挣扎。它的身体开始崩溃,鳞片剥落,血肉消融,像烈日下的雪人。
“继续唱!不要停!”钟建国声嘶力竭。
歌声更响了。
有人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有人唱《春天在哪里》,有人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五花八门,南腔北调,但汇在一起,成了最强大的“驱魔咒”。
蛟魂终于撑不住了。
它哀嚎着,缩回井里。井水翻腾,但这次是在“闭合”——无形的封印在千万人阳气的加持下,重新加固。
最后,井口恢复平静。
只剩下一滩黑水,和一个深深的、被重新封印的井。
结束了。
第十章 新的开始
三个月后。
幸福路44号拆了。
不是政府拆的,是开发商主动拆的——经过那场直播,这里成了“正能量打卡地”,地价不跌反涨。开发商干脆推平了老楼,准备建个社区中心,名字都想好了:“团圆广场”,纪念那一家三口。
广场中央,会保留那口井——当然是彻底封印后的,外面加个玻璃罩,旁边立碑,刻上事情经过,警示后人。
钟建国和吴所谓火了。
钟建国被民俗研究所返聘,专门研究“现代灵异现象与社会心理的关系”。吴所谓的b站粉丝暴涨到五百万,但他转型了,不再做灵异探险,改做科普,用科学解释民间传说。
李大胆和小雅找到了——在井底。两人还活着,但神志不清,泡在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里。送医抢救后,慢慢恢复了,但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医生诊断是长期缺氧导致的脑损伤。
其他闯进过44号的人,也都陆续恢复了。据他们说,记忆里只有一片黑暗,和隐约的歌声。
那场直播,创下了多个纪录:最高同时在线、最长直播时长、最多人同时合唱……还被收录进年度网络文化事件。
当然,质疑声也有。有人说这是精心策划的炒作,有人说井里的黑影是特效,甚至有人说王建军一家是演员。
但去过现场的人都清楚,那不是特效,不是演戏。
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但真实存在。
就像老陈,他依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悄悄放了一面小八卦镜——钟建国送的,说是能辟邪。
“封建迷信。”老陈每次都这么说,但从来没扔。
至于那首歌,《小燕子》,莫名其妙成了“驱魔神曲”。网上出了各种版本:摇滚版、电音版、唢呐版……还有大爷大妈们,自发组织“44号广场舞团”,每天傍晚在废墟原址跳《小燕子》,说是“巩固阳气”。
吴所谓去看过一次,被一个大妈拉住:“小伙子,要不要学?包教包会!”
他笑着摇头,走了。
夕阳西下,废墟上,大妈们的歌声飘得很远: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歌声里,废墟的阴影中,隐约有三个模糊的人影,手牵着手,静静听着。
然后,转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这次,是真的走了。
吴所谓若有所感,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只有歌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