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中转站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石田和井上在短暂的清醒后,再次因极度的疲惫而陷入昏睡,但他们的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茶渡依旧没有醒来,但巨人右臂的异化似乎彻底稳定下来,不再与外界混乱灵子产生共鸣。浦原喜助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仔细处理着众人身上最棘手的伤口,动作精准而迅速。
一护靠坐在墙边,闭目调息。灵魂深处那道冰冷的刻痕依旧散发着寒意,低语也如同背景噪音般未曾停歇,但它们被一层由炽热意志和坚定羁绊构筑的新壁垒牢牢封锁,暂时无法再掀起大的风浪。他感受着体内那被强行约束、如同困兽般躁动的力量,以及灵魂因持续对抗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这暂时的平静脆弱得如同琉璃。
“恢复得如何?”浦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一护睁开眼,看向浦原。这位神秘的店长脸上依旧带着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还能动。”一护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平稳。
“很好。”浦原点了点头,指向洞口外那永恒的黑暗与废水轰鸣的方向,“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瀞灵廷的搜查不会停止,技术开发局的探测手段更是防不胜防。必须趁着他们暂时被其他事情牵制,尽快找到出路,离开尸魂界。”
他拿出一张泛黄的、材质特殊的皮质地图,上面用灵子墨水勾勒出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记,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这是旧时代地下管网的残图,很多地方可能已经坍塌或者改变了。我们之前偏离了主路线,现在需要重新定位。”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条几乎被遗忘的细线上划过。“根据刚才的探测和地图标记,沿着这条废弃的净化支管道向上,或许能抵达流魂街边缘区域。那里灵压混杂,管理相对松散,是我们潜入现世通道的最佳跳板。”
“但这条路……”浦原顿了顿,看向一护,“根据记载,可能会经过一些……不太安稳的区域。曾经有些失败的实验品或者危险的整,被秘密处理或遗弃在那附近。经过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滋生出什么东西。”
一护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向上、最终消失在标记为“不稳定区域”的细线,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昏迷或沉睡的同伴,目光最终落在浦原脸上。
“有别的路吗?”他问。
浦原摇了摇头:“这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条可能避开主要警戒网,且距离出口最近的路径。其他路线要么已经被封锁,要么需要横穿死神队舍密集区,风险更大。”
一护不再犹豫。“那就走这条路。”
没有时间畏惧,没有资格退缩。为了活下去,为了带着同伴离开,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闯。
决定已下,众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浦原将最后一些高浓度的灵子食物和清水分发给众人,帮助石田和井上补充体力。一护则尝试着活动身体,适应着灵魂创伤带来的滞涩感和那被约束力量的隐隐躁动。
几个小时后,当石田和井上再次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茶渡的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时,浦原站起身。
“该出发了。”
他率先走向洞口,再次确认了外界的情况后,示意众人跟上。
这一次,他们的行动更加艰难。石田和井上虽然能自己行走,但脚步虚浮,需要不时搀扶。茶渡依旧由浦原背负。一护则手持斩月,走在队伍中间,既是战力,也是以防万一的最后保障。
他们沿着岩壁上狭窄的凸起,再次进入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轰鸣之中。按照地图的指引,他们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几乎被锈蚀物完全封死的管道入口。浦原用特制的溶剂清理了入口,露出了后面更加狭窄、坡度陡峭向上的通道。
管道内比之前更加难行。坡度很大,脚下是湿滑的、布满了不明粘液的管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腐败与某种刺鼻化学试剂的味道。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浦原手中那盏幽蓝的灯笼。
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疲惫、伤痛、以及对未知前路的隐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摩擦管壁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一护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是向上,周围的灵压环境就变得越加“浑浊”和“不安”。仿佛有无数充满恶意的视线在黑暗中窥视,隐约还能听到一些意义不明的低语和窸窣作响的声音,分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灵魂深处那被封锁的刻痕,似乎也因为这环境的刺激而变得活跃了一些,冰冷的低语频率加快,试图再次寻找他意志的缝隙。一护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神去维持壁垒的稳定,这让他本就沉重的负担更加雪上加霜。
不知向上攀爬了多久,前方的管道似乎到了尽头,隐约传来一丝不同于废水幽蓝的、更加自然微弱的光线,以及……一种类似风声的呜咽。
浦原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噤声。他仔细倾听着前方的动静,眉头微微蹙起。
“前面就是地图上标记的‘不稳定区域’了。”他低声道,“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连接着多条废弃管道。都小心点,跟紧我。”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钻出了管道出口。
众人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洞边缘。空洞的穹顶高不见顶,隐约有微弱的天光从某些裂缝中透下,勉强照亮了这片区域。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布满了各种废弃物和骸骨的地面。四周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管道出口,如同蜂巢一般,一些管道还在汩汩地流淌着颜色诡异的液体。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这片空洞中弥漫的那种“活着的”死寂。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五彩斑斓的灵子薄雾,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扭曲、模糊的影子在游荡,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啜泣般的呜咽声。地面上,一些形态怪异、仿佛由多种生物残骸拼凑而成的“东西”在缓慢蠕动,散发着混乱而危险的灵压。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充斥着失败与绝望的垃圾场,滋生了无数难以名状的诡异存在。
浦原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这里的灵子污染程度极高,而且……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扭曲的生态圈。尽量不要惊动它们,我们沿着边缘快速通过。”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空洞另一侧一个相对较大的、似乎通往地面的出口。
“目标,那个出口。走!”
没有犹豫,众人立刻沿着空洞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他们尽量避开那些游荡的影子和蠕动的怪异存在,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刻意压抑。
然而,这片区域的“居民”似乎对外来者格外敏感。他们没走出多远,雾气中那些模糊的影子就仿佛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朝着他们汇聚过来。地面上那些蠕动的怪异存在也调转了方向,发出更加清晰的、充满敌意的嘶嘶声。
“被发现了!”石田低声道,强忍着不适再次凝聚起微弱的灵子弓。
浦原当机立断:“加速!冲过去!”
他不再隐藏动静,背着茶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出口方向猛冲!一护也拉起状态不佳的石田和井上,紧随其后!
他们的行动如同在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整个空洞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雾气中的影子发出尖锐的啸叫,如同实质般扑来!地面上的怪异存在也如同潮水般涌上,试图阻挡他们的去路!
“滚开!”一护眼中厉色一闪,手中斩月并未出鞘,只是带着凌厉的风压向前横扫,将几只扑来的影子震散,又将几条试图缠绕上来的触须状物体斩断!他刻意控制着力量,避免引动体内那躁动的冰冷。
石田和井上也奋力抵抗着,灵子箭矢和微弱的金光不断亮起,虽然无法造成太大伤害,但也勉强开辟着道路。
浦原则如同鬼魅般在怪物的间隙中穿梭,时不时抛出几个小装置,制造混乱和障碍。
一行人如同在怒涛中挣扎的扁舟,艰难却坚定地朝着出口的方向突进!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出口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的灵压,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猛地从空洞的中央区域爆发开来!整个空洞都在这股灵压下剧烈震动!
所有的影子、所有的怪异存在,都如同受到了召唤,发出了更加狂热和恐惧的嘶鸣,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不顾性命!
而出口处,那五彩斑斓的灵子薄雾骤然变得浓稠如实质,仿佛形成了一道粘稠的屏障,阻挡着他们的去路!
一个庞大、扭曲、由无数残骸和怨念凝聚而成的、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在空洞的中央缓缓升起,无数双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眼睛,同时锁定了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降临!
一护看着那恐怖的巨大阴影,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混乱灵压,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被屏障阻挡的出口,以及身边气喘吁吁、几乎到了极限的同伴……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体内的冰冷刻痕,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这极致的混乱与威胁,发出了兴奋而饥渴的震颤。
他缓缓地,将手握上了斩月的刀柄。
这一次,或许……无法再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