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心脏,耳畔是栈道崩塌的轰鸣残响和灵子废水奔腾的咆哮。幽蓝的光芒自下而上,如同张开的巨口,散发着毁灭与腐蚀的气息。
井上织姬的惊呼被风声撕碎,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一护的手臂,闭上了眼睛。石田雨龙在半空中徒劳地试图调整姿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翻滚的幽蓝迅速逼近。昏迷的茶渡泰虎如同沉重的石块,加速坠落。
而一护,在那极致的失重与逼近的死亡威胁下,意识反而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他看到了上方浦原那试图救援却鞭长莫及的身影,看到了下方那足以吞噬、消融一切的灵子怒涛。
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点燃了他近乎枯竭的意志。灵魂深处那道被强行封锁的冰冷刻痕,在这生死关头再次剧烈震颤起来,传递出混合着本能恐惧与暴戾冲动的混乱意念——它也不想被这污秽的灵子废水彻底湮灭!
【放开……让我……】
那冰冷的诱惑再次袭来,伴随着一种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剧痛。
不!
一护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全部心力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怪物。他猛地扭转身形,不是试图对抗下坠,而是将井上更紧地护在怀中,同时空出的左手拼命向侧方岩壁抓去!
指尖擦过粗糙湿滑的岩石,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未能抓住任何借力点。下坠的速度太快!
就在他即将坠入那幽蓝废水的前一刹那——
“缚道之三十七·吊星!”
一声冷静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吟唱,从他侧上方响起!
是石田!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强忍着内腑的剧痛和灵压的枯竭,完成了这个并非他擅长的、用于缓冲的初级缚道!
一张由灵子构成的、略显稀薄却足够宽大的吊网,瞬间在一护四人下方张开!
“嘭!嘭!嘭!”
几人先后重重砸在吊网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灵子吊网剧烈向下凹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网线上灵光乱闪,仿佛随时都会崩散!但终究是减缓了他们绝大部分的下坠之势!
吊网带着他们,如同秋千般,向着奔腾的废水水面荡去,最近处,鞋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那幽蓝废水中蕴含的、令人皮肤刺痛的腐蚀性能量!
“抓紧!”石田趴在倾斜的栈道残骸边缘,双手死死维持着吊网的输出,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施展这个缚道,几乎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量。
“石田!”井上惊呼,看着上方摇摇欲坠的石田,眼中充满了担忧。
一护则趁机迅速观察四周。他们此刻悬吊在废水上方,距离对岸的岩壁尚有十余米的距离,下方是翻滚的死亡之水,上方是断裂的栈道和可能追来的虫群。
“浦原先生!”一护抬头喊道。
远处的浦原已经利用钩锁荡了过来,落在另一段完好的栈道上,距离他们尚有二三十米。他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吊网和下方的情况,眉头紧锁。
“吊网撑不了多久!”石田咬牙喊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因为灵压过度消耗而开始模糊。
必须尽快到达对岸!
一护目光扫向对岸岩壁,那里有一些凸起的岩石和管道接口,或许可以借力。
“井上,抱紧我!”一护低喝一声,不等井上反应,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体内那恢复了一丝的、微薄到极致的灵压,全部灌注于双脚!
他双脚在即将触及水面的吊网上狠狠一蹬!
“砰!”
吊网剧烈晃动,石田闷哼一声,几乎脱手。
而一护则借着这反冲之力,抱着井上,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对岸猛扑过去!他瞄准了一块较为突出的岩石,将斩月猛地插向岩壁,试图作为缓冲和固定!
“铛!”
斩月的刀尖与岩石碰撞,溅起一溜火星,但下坠的冲势实在太猛,刀尖在岩石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未能完全止住去势!两人依旧朝着下方滑落!
眼看就要再次坠入废水——
“孤天斩盾!我拒绝!”
井上在危急关头,再次爆发出潜能!一道橙色的盾牌瞬间出现在一护脚下,提供了极其短暂的、向上的排斥力!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让一护下滑的趋势猛地一滞!他趁机腰部发力,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同铁钩,死死抠进了岩壁的一道缝隙之中!
“咔啦!”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涌出,但他终于稳住了身形!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翻滚的幽蓝,心有余悸。怀中的井上因为连续透支,已经近乎虚脱,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茶渡!”一护抬头喊道。
上方,石田已经无法维持吊网,灵子光芒彻底消散。茶渡巨大的身躯向着废水直坠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苍鹰般从上方掠过!是浦原!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利用钩锁迂回靠近,在茶渡即将落水的瞬间,甩出另一条灵子绳索,精准地缠住了茶渡的腰际,猛地将其拉向对岸,重重地放在一护身旁的狭窄平台上。
而石田,在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后,也终于支撑不住,从栈道边缘软软滑落,朝着废水坠去!
“石田!”一护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浦原再次展现了他惊人的身手,钩锁第三次甩出,在石田落水前堪堪卷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倒吊着提了上来,轻轻放在平台上。
至此,四人虽然个个狼狈不堪,伤痕累累,但总算暂时脱离了坠入灵子废水的 immediate 危险。
几人瘫倒在冰冷的、仅能容身的狭窄平台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交织在一起。
浦原也落在了平台上,看了一眼下方依旧奔腾的废水,以及对面栈道上那些因为蒸汽和距离而暂时不敢过来的锈蚀行者,稍稍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他抹了把汗,但眼神依旧凝重,“不过,我们偏离了预定路线,而且……”他看了一眼几乎失去意识的石田和井上,以及昏迷的茶渡,“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真正休息和处理伤势的地方。他们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了。”
一护靠坐在岩壁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那因为刚才强行调动灵压而再次隐隐作痛的冰冷刻痕,没有说话。
他看了一眼身旁气息微弱的同伴,又看了看前方依旧深邃黑暗、不知通往何处的管道深处。
逃亡,还远未结束。
而他们这群伤痕累累的逃亡者,还能在这绝境中,支撑多久?
他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悄然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