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报喜的兴奋余韵未消,朱标与朱雄英父子二人便回到了东宫。
夜色渐浓,东宫书房内却灯火通明,映照着两张充满激情与深思的脸庞。
朱标想起儿子素来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心中关于几项要务的筹划也愈发清晰,便拉着儿子在书案前坐下,准备深入商议。
“英儿,”朱标神色郑重地开口,“今日乾清宫内,定下三件大事:讲武堂、社学、新海船。此三事,皆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周密筹划。你素来有点子,先说说,对这讲武堂的创设,有何具体想法?为父目前思虑,首要在于选址、定章程、选教官、招学员,然总觉得尚缺一纲领性的精神,以凝聚人心,砥砺志气。”
朱雄英早已深思熟虑,闻言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后世智慧的光芒,缓缓道:“父王所虑极是。讲武堂非寻常学堂,乃培养未来军中栋梁之所,首重精神塑造。儿臣以为,当立一训诫,镌于堂门或讲堂之上,使所有入此门者,皆知其所肩负之使命与应守之节操。”
「后世那黄埔军校门口那副对联倒是不错,上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下联:贪生怕死勿入斯门,横批:革命者来」
「这横批到时不符和现在大明,改成“大明万年”倒是不错。」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儿臣偶得一对联,或可略作修改,以为讲武堂之精神圭臬:
上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下联: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横批:大明万年!”
此言一出,朱标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儿子,仿佛被这短短二十个字蕴含的磅礴气势与凛然气节所击中!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大明万年!”
朱标低声重复着,越念眼神越亮,“好!好一个‘大明万年’!此联正气凛然,掷地有声!将报国之志、牺牲之勇、忠诚之节,阐述得淋漓尽致!以此为准绳,何愁不能锻造出一支忠勇无畏、以保家卫国为毕生信念的铁血雄师?英儿,此联大妙!便以此为讲武堂之训!定为所有学员入学第一课,须日日诵读,刻入骨髓!”
父子二人就着这副对联的精神内涵,又深入讨论了讲武堂的学制、科目设置、考核升降制度、以及如何与现有军队晋升体系衔接等具体事宜。
其中科目设置尤其强调除军事外,加入忠君爱国、山川地理、简易算术等。
父子俩越谈思路越明,章程框架逐渐清晰。
讨论完讲武堂,话题自然转到了推广社学、蒙学之事上。
朱标道:“社学开启民智,乃教化之本。然以往各地虽亦有社学,却多流于形式,或为地方官粉饰政绩之用,实效不彰。此次朝廷欲大力推行,需有切实抓手,避免重蹈覆辙。”
朱雄英想起后世的义务教育与政策考核,心中已有定计。
他开口道:“父王所言切中要害。儿臣以为,欲使社学落到实处,必须将其与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升迁贬黜紧密挂钩,成为一项不容推卸的‘硬任务’!”
他详细阐述道:
“可明文规定:各府、州、县主官,任期内需达成所辖区域内适龄童子蒙学入学率之定额,譬如……五成乃至更高。将此指标,与户部、吏部对官员的‘考成’直接绑定!达标者,方有资格评优、升迁;连续不达标者,罚俸、降职,乃至革职查办!”
朱标听得连连点头:“与考成法挂钩?此策甚厉,然确为破局良方!唯有如此,方能令地方官真正重视,而非敷衍了事。”
朱雄英继续补充,语气斩钉截铁:“然,仅此还不够!必须辅以严格监察!可授权锦衣卫暗中访查,核实各地上报入学人数之真伪,严防虚报、造假!同时,社学推行需因地制宜,不可一刀切。富庶之地或可要求更高,贫瘠之乡则需朝廷加大扶持。办学形式亦可灵活,或官办,或鼓励乡绅捐资兴办,朝廷予以旌表,但核心是让更多孩童有书可读!”
他想到国库刚刚充裕,提出具体建议:“目前国库虽得巨款,然用钱之处甚多,需精打细算。儿臣建议,可每年从国库专项拨款一百万两,用于社学扶持、塾师束修补贴、贫寒学子助学等,但必须‘专款专用’!户部需立专账,都察院、锦衣卫联合监督!但凡有敢克扣、挪用、贪污此专项经费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依《大明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要让天下官员知道,此乃朝廷红线,触之即死!”
朱标听完,抚掌赞叹:“好!恩威并施,考核与监察双管齐下,专项拨款与严格监管并举!英儿此策,考虑周详,可谓釜底抽薪!若真能如此推行,假以时日,我大明民智大开,人才辈出,盛世可期!为父这便着吏部、户部、礼部会同都察院,详细拟定章程!”
最后,话题落到新式海船的研制上。
朱标对此领域确实了解不深,坦诚道:“英儿,海船之事,为父所知有限。格物院、龙江厂那边,你较为熟悉,新式火炮亦是你一力推动。此事,为父便全权交由你负责筹划。需要何种支持,需要协调哪些衙门、匠师,你直接提出,为父与你皇爷爷为你做主。唯有一点,务求稳妥,既要大胆创新,亦要注重实效,尽快造出能用的坚船利炮!”
朱雄英心中早有蓝图,闻言郑重应下:“父王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海船之利,关乎未来国运,儿臣必会慎之又慎,广泛征询工匠意见,借鉴古今中外优秀船型,结合新式火炮,设计出适合我大明海疆与远洋贸易的新式宝船!”
一番深入探讨,直至夜深。
朱标看着眼前侃侃而谈、思虑缜密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自豪。
他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由衷赞道:“英儿,今日一席话,令为父茅塞顿开!讲武堂之精神、社学之方略、海船之重任,你皆已有通盘考量,且见解深邃,可行性强!我大明有你,实乃社稷之福!放手去做,为父与你皇爷爷,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儿臣必不负父王期望!”朱雄英躬身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的光芒。
窗外月色如水,室内灯火温暖。
在这东宫书房之内,大明王朝未来强军、教化、开拓海洋的三大基石,就在这对父子的深夜长谈中,一步步从构想走向了清晰的实施蓝图。
大明帝国的根基,正在这静夜的思辨与谋划中,被夯筑得愈发坚实。
而朱雄英,这位年轻的皇太孙,正以其超越时代的眼光与魄力,悄然引领着这个古老的帝国,迈向一个崭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