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公子,成了!”
“信上我们抹了迷药,她一看到信就慌得很,直接奔着醉风楼来,但没走多久就被迷倒了,人如今就在隔壁。”
“你们确定是她,没认错人?”
那死丫头可不像被轻易制服的样子。
“没认错,她近日总抱着云台那只猫,一晕那畜牲就自己跑了。”
“她哥也不在?”
“林筠为准备春试,日日待在书院,早出晚归,兄妹俩并未一同上下学。”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林乔不是爱当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看待会儿那死丫头还怎么逞威风。”
话语顺着门缝漏进来,萧怜梦死死咬着牙,试图从那片浆糊似的意识里抓住什么,却被药效催发的潮热熏得昏沉。
他陷在柔软里,只能勉强看清窗纸上映着的两道模糊人影。
见人要走,他心里猛地窜起一股急火,手臂往榻沿一撑,整个人便顺着那股力道重重跌在地上。
房门打开,带来一丝凉风,也让脑子清明些许。
萧怜梦抬头看向方才密谋的二人,其中一个锦袍玉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明明生得还算周正,眉眼间却带着几分被宠坏的横气。
“你……是谁?”
“嗤,我们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能知晓的?”
陶瑞蹲下身钳住他下颌,被药性一激,眼前男子额角浸出细密的汗珠正顺着颊侧滚落,眼尾染着艳色,薄唇泛红微张,嘴里不自觉发出急促的喘息。
陶瑞左右打量一番后猛地往旁边一甩,像是碰见什么秽物似的。
“一个男子生得这般白净艳丽、活色生香。”他顿了顿,往凌乱的榻上看了眼,末了嗤笑一声:“倒像是这楼子里长出来的东西。”
萧怜梦喘着粗气,尽量贴着地面缓解体内的燥热,陶瑞说的话在他耳朵里嗡嗡打转。
“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你说你这没来路的小子哪儿来的胆子敢上林府送礼。不过今夜之后你该感谢我的,毕竟将与她亲近的机会送到你跟前,但……再怎么着也得等我享受完。”
陶瑞说完便不再废话,此次机会难得,那封信上说林淳近日不在京中,祖父还病着,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他心神荡漾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拽住脚踝。
“你,你们别动她。”萧怜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仰头挤出一抹笑:“公子,我也可以的。”
“滚!”
陶瑞嫌恶地将人踹开:“老子可不是王渊,荤素不忌。”
他冲身旁的随从道:“这人送你了,别来烦我。”
随从看着那道火急火燎的背影,又垂头看了看地上眼含春水的男人,皱眉抱怨道:“公子,俺也不好这口啊!”
……
陶瑞搓着手推门而入,帐幔半垂,隐约可见榻上蜷着道纤细的倩影,乌黑的发丝如泼墨般散在锦被上。
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脚步越发急促,正待伸手去掀那半垂的帐子时,两腿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又狠又准。
只见方才还昏迷不醒的人此刻已慢条斯理坐起身,她垂着眼,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原来是你啊。”
“你,你怎会!” 陶瑞痛得弓着腰半伏在榻边,冷汗直冒。
林乔嫌弃地走到对面的桌边坐下:“陶公子莫非忘了我娘是做什么的?你那点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什么指使不指使,老子敢做敢当!”他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个妖妇,今日是我大意了,迟早有一日我要弄死你。”
林乔嗤笑一声:“蠢货,你哪儿来的底气觉得你还有以后?”
他色厉内荏道:“我祖父是宁国公,我就不信你还敢杀我!”
太蠢了,蠢到林乔有些不忍细看。
连害人都不知道多备些人手,手下的人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日日在林府外鬼鬼祟祟,生怕旁人发现不了。
她可不觉得凭这猪脑子能利用萧怜梦将她诱出来。
况且萧怜梦送礼在前,她与陶家兄妹结仇在后,说明是有人早就盯上了林家,发现了萧怜梦且在他回鬼市前将人控制住,最后送到陶瑞跟前借刀杀人。
“小姐,萧怜梦情况不太好。”段行舟推开门,冷冰冰扫了陶瑞一眼:“他之前鞭伤未愈,又被下了虎狼药,怎么叫都叫不醒。”
“人都制住了吗?”
段行舟抬手抵唇一吹,几名暗卫瞬间破窗而入,将陶瑞隐在暗中的人手一个个扔到地上。
陶瑞心觉不妙,爬起身就一瘸一拐往外逃,但他的求救声根本没人应。
这儿是醉风楼三楼,专供达官贵人消遣的地方,每间屋子都隔着段距离,彼此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陶瑞甚至为了以防意外连包三间厢房。
段行舟扯下帐幔将人上上下下连带嘴捆了个严实,陶瑞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乔离他越来越近,手里还拿着他特意准备的长鞭。
他瞪大眼,惊恐地往后蛄蛹:“唔唔——”
“唔唔唔——!!!”
“啪!”
剧痛瞬间沿着脊椎炸开,陶瑞双目赤红,呜咽求饶,哪儿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接着又是两声鞭响,长鞭扫过的地方,衣衫裂成大口,瞬间露出几道深紫色伤痕。
密密麻麻的血珠挂在长鞭的倒刺上,一滴滴砸在陶瑞眼前。
他从小娇生惯养,虽然亲爹不管事却从没苛待过他,哪儿受过这种折磨!
就在他以为林乔还要挥下一鞭时,她将鞭子一扔。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药丸,那药入口即化,方才还因剧痛恍惚的神思,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凉意扯了回来,每一寸痛楚都清醒得有如刀割。
“往死里打,给我留口气就行。”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却让他浑身凉透。
“唔唔唔唔唔唔——!!!!”
——
“萧怜梦,醒醒。”
林乔将人搀扶着靠在床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混沌的视线勉强聚焦在她脸上。
“张嘴。”
她声音放得平缓,听不出情绪。
萧怜梦睫毛颤了颤,模糊的视线里逐渐映出她的轮廓,理智回笼的那瞬间他一把将林乔拂开,顺着床沿滑在地上半蜷着:“出……出去!”
他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曲着腿又往里缩了缩,将头埋进臂弯里,浑身冒出的热气烫得他耳根通红:“林,林小姐……求您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林乔可没那个耐性同他掰扯,一把扳过他的脸将药塞进他嘴里。
她垂眸瞥了眼他长衫下紧绷的双腿,没说什么,伸手从床榻上扯过一条锦被盖在他下半身,顺手松了松他早已汗湿的衣襟。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走到窗边再将屋内紧闭的窗牗一扇扇推开,凉风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半晌后,
林乔听他呼吸平稳了才道:“还记得是谁抓的你吗?”
萧怜梦声音发着颤:“王,那人姓王。”
他是在城郊被打晕的,再醒来时是在一间暗室,迷迷糊糊间听到他们的谈话,许是笃定他翻不出风浪,他们没有丝毫遮掩。
想到这儿他心中浮现出一丝庆幸,庆幸那人嫌他不干净没冲他下手,不然,不然……萧怜梦又忆起了从前那场噩梦,他不禁看向窗边那道朦胧身影,泪水竟毫无征兆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小姐。”
是段行舟的声音。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