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赢了,庆功宴也办完了,寨子又回到了往日的节奏里。
月娆现在走在寨子里,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大家看见她,要么躲着走,要么偷偷打量。现在见了面,都会笑着打招呼,喊她月娆小姐,有些年纪大的还会叫她蛊王大人,叫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这天她正帮着阿婆晒草药,就听见几个孩子在空地上玩打仗游戏。
我是圣女!一个小女孩拿着树枝当法杖。
那我当蛊王!另一个小男孩学着她的样子比划。
不对不对,蛊王是这样的!第三个孩子张开手做出发功的姿势,嗡——把坏人都打跑!
月娆听着忍不住笑了。阿婆在旁边慢悠悠地说:瞧瞧,都成娃娃们的榜样了。
下午阿幼朵从议事堂回来,脸上带着笑。月娆正在院子里喂她养的那几只小鸡——是战后寨民送来的,说是给她解闷。
什么事这么高兴?月娆撒了一把米,看着小鸡叽叽喳喳地抢食。
阿幼朵在她身边坐下:黑苗那边来使者了,说是要重修旧好。
月娆手里的米勺顿了顿:乌蒙呢?
被罢免了。阿幼朵说,现在是他叔叔当家,那人还算明事理。
这是个好消息。月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最怕的就是黑苗怀恨在心,没完没了地来找麻烦。
还有,阿幼朵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月娆打开一看,是一对银镯子,做工精细,上面刻着蝴蝶和藤蔓的花纹,和她那枚发簪很像。
真好看。月娆爱不释手。
我特意找银匠打的,阿幼朵帮她戴上,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月娆脸一热,低头摆弄着镯子,心里甜丝丝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平静得让人恍惚。月娆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失控,但再也不会伤到人。她甚至开始学着用这力量帮寨民治病疗伤,效果出奇的好。
有一天她给一个摔伤腿的孩子治伤,那孩子娘千恩万谢,非要送她一篮子鸡蛋。月娆推辞不过,收下后转手就送给了寨子里的孤寡老人。
阿幼朵知道后,笑着戳她额头:咱们蛊王大人现在可是寨子里最受欢迎的人了。
月娆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需要,被认可。
但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万蛊门主临死前的话,想起那个悄悄溜走的万蛊门徒。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熟悉的噩梦——悬崖,大雨,阿幼朵决绝的背影。她猛地惊醒,发现阿幼朵也醒了,正担忧地看着她。
又做噩梦了?阿幼朵轻声问。
月娆点点头,把脸埋在她肩头:我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阿幼朵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话是这么说,但第二天阿幼朵就去找了大长老。等月娆睡醒时,发现阿幼朵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身边还放着两个包袱。
这是要干什么?月娆揉着眼睛问。
带你出去走走。阿幼朵把其中一个包袱递给她,老在寨子里待着也不好,咱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月娆愣住了:可是寨子……
有大长老看着,出不了事。阿幼朵帮她理了理头发,再说,咱们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寨子里。
月娆心里一动。她想起小时候和阿幼朵偷偷溜出寨子玩,那时候她们就约定过,长大了要一起走遍苗疆的每一个角落。
她接过包袱,笑了,我们去哪儿?
先去黑苗寨转转,阿幼朵眨眨眼,听说他们那儿的米酒不错。
两人说走就走,没惊动太多人。等寨民们发现时,她们已经出了寨门,沿着山路往下走了。
阳光很好,照得山路两旁的野花格外鲜艳。月娆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阿幼朵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她一把。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
月娆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群山连绵,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最远的那座山峰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神秘又壮丽。
真美。月娆轻声说。
阿幼朵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把这些山都走遍。
月娆转头看她,阿幼朵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柔和。她突然觉得,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们,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用力点头,握紧了阿幼朵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山路蜿蜒,通向远方那些未知的、等待着她们的山峦。
而在她们身后,白苗寨在晨曦中静静伫立,炊烟袅袅,一如往常。只是寨墙上多了一面新的旗帜——白底,上面绣着交织的银蝶与金蛊,在风中轻轻飘扬。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