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回去吗？”
不出意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迟辞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了。
都怪她这该死的善良和敏锐的听力。
她叹了口气，“能和我讲讲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如果只是小事的话她还能把对方送回去当个和事佬，但如果是……
霍念衣沉默了一下，眸色沉沉中她道出了自己的过往，语言平静近乎麻木，竟是选择了在这个归属燕九朝的青年面前坦白了一切。
迟辞边听边皱眉，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她竟有了求死之心。
还真是……有意思。
没想到霍临那种人竟会有这样的一个妹妹。
他配几把钥匙。
但若真是这样，霍念衣确实不能再回去了，那里于她而言和和火坑无异。
她也不能跟迟辞回去，迟辞现在的身份养不了她。
思考半晌后，青年下定了决心，却问了霍念衣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你有洁癖吗？”
霍念衣被迟辞直接扔进贫民区了。
留不住的，还是把她放回大自然吧。
是的，袖手旁观她做不到，但她可以曲线救国。
她为霍念衣指了条明路，就当做几人没见过，但霍念衣要在贫民区“不经意间”结识小孩程睿。
迟辞这是一步险招，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在被燕九朝盯着，她也不怀疑程彤儿和程睿已经被对方调查了个底朝天。
但她资助的是程彤儿，至于程彤儿又偷偷养着弟弟程睿，而程睿又“不忍”看到自己新认识的姐姐食不果腹，伸出援手，也合情合理吧。
那和她迟辞有什么关系，她信赖着这个妹妹，也不知道程睿的事。
但，之所以是险棋，还是因为这样做多少有点巧合，关键就是看燕九朝和霍临能不能接受她这个说辞了。
迟辞:你有没有为一个人赌过命。
如果真的出现问题……她的眸色暗了暗，她或许是个不够识大体的，她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对方走上绝路。
在送走霍念衣回去的路上，习惯沉默的程彤儿竟然主动开了口。
“先生，那位霍小姐……真的不会影响到您吗？”
这话说的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迟辞却是听懂了，骨节均匀的细长手指虚拢抓着手里的花灯手柄，轻笑着安抚她:“不会有事的。”
就算有事，也会尽量不殃及到别人的。
就是她若是出问题了，就可惜了组织的栽培，还可能影响到全局。
这条路如履薄冰，稍微不察就可能是无法逃脱的深渊。
大小姐的表现有些超出迟辞的预期。
毕竟再怎么说，霍念衣都是在霍家那样的环境下十几年成长起来的，即使有着出国留学时勤工俭学的经历，她也有些担心对方能不能够适应贫民区那样的条件。
但现在，红着眼眶的大小姐已经又端起了初见时她那副高傲的模样，干净锃亮的小皮鞋却毫无顾忌地踩进了贫民区的污水里。
“对了，既然我都到这里了，是不是应该做个伪装？”霍念衣如猫儿的圆眼睛滴溜一转，拿捏了那么几分傲娇劲地看向身后的青年。
“嗯，最好把你那张脸都用泥巴糊上。”青年轻笑着出馊主意，那副清风拂面的模样有着极高的欺骗性。
可霍念衣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想翻白眼，但是想到面前这人现在是在帮自己，不太礼貌就硬生生地把白眼变成了往上看看，然后又往地上瞅瞅。
据说人尴尬的时候会装的很忙。
迟辞没有戳穿小姑娘的心思，几人顺着熟悉的路走着，很快便到了之前程彤儿和程睿的居住之处……那个破屋子。
这么形容已经不太准确了，因为它不再是残垣断壁和差点被迟辞拆了的门，而是已经有墙壁有屋顶还有完整门的好屋子。
程彤儿上前敲了敲门，她眸色微微颤动，这算是迟辞第一次明面上在带走她以后再来这里。
她不免有些担心程睿见到先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反应，冒犯了先生。
很快屋子门开了。
“谁……姐姐？”程睿有些惊讶地看着程彤儿，按照平时姐姐来的规律她这时不应该……
想法停止在他与姐姐身后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对上，青年冲他弯了弯眉眼，清冷矜贵的模样即使在这贫民区也是一轮不可亵渎的明月。
“你……您怎么来了？”程睿想起平日里姐姐对自己的千叮万嘱，莫名的手足无措起来，还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底气不足。
毕竟自己和他当初的接触场景也不算愉快。
迟辞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的大部分细心体贴是分给可爱的女孩子的，于是她让开身体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后面的霍念衣。
“以后你要多一个姐姐了。”
……这是她在路上和俩人商量好的，先给霍念衣一个身份，姐姐刚好能顶替程彤儿的身份。
随后，她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一番。
最近一段时间有了她的资助，程睿原来豆芽菜一样的身材明显长高了一头，看起来也有了些肉。
只是身上依然穿着破旧的衣服，甚至都有些遮不住他的长手长脚。
在贫民区里，财不外露是很重要的一项生存理念，而这钱是哪来的也需要些理由。
迟辞思忖片刻，之前是她考虑不周，以后要安个名头了。
不过现在要先把霍念衣安置好，她本意是想再在这座小屋旁边搭建一处不显眼的居处，但被程彤儿劝住了。
“先生，我们那屋虽小，但实打实是有两间的，我的那间还更大些，让他去隔间住，不会影响到霍小姐的。”
毕竟无端多个人的情况下再搭建一间屋子的行为还是过于惹人注意了。
迟辞觉得程彤儿的思维很有往外扩展的潜力，自古以来所谓知书达理的女子，多少是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了呢？
程睿抿了抿唇，自从姐姐搬走后他就霸占了大点的那间，没想到这次又把他挤回去了。
想哭，但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