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苏静深坐在电脑后,抬起头。
当看到进来的是孙天河时,她明显愣了一下,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复杂难明。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他突然出现的惊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委屈和后怕。
孙天河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苏静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以及她下意识微微绷紧的脖颈。
那里曾被赫尔墨斯扼住,留下过青紫的指痕,如今虽已消退,但阴影犹在。
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还是孙天河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那天晚上……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苏静深垂下眼睑,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没什么连累不连累,我是警察。”
“面对危险是常事。”她的声音故作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孙天河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某处微微一动。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距离,属于他的、带着淡淡硝烟和冷冽气息的影子笼罩了她。
“看着我,苏静深。”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静深身体微僵,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对上了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清晰的歉意,看到了未散的杀意,也看到了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我父亲出手的事,你知道多少?”
孙天河问道。
苏静深抿了抿唇:“我看到……他……他杀了那个杀手。”
回想起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她依旧感到心悸,“孙天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孙天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你被卷入了不该卷入的危险。”
“这是我绝不允许发生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从今以后,你的安全,由我负责。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一分一毫。”
这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苏静深怔怔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这种近乎霸道的保护宣言,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同时也带来一丝莫名的慌乱。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孙天河却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一丝散落的发丝,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
“以后下班,等我的人来接。不要单独行动。”
他收回手,语气不容置疑,“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如同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苏静深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受着额前残留的、他指尖那冰冷的触感,以及心中那翻涌不息的、混乱的波澜。
窗外,S市的夜色深沉。
孙天河坐进车里,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锐利。
“去木兰大厦。”
他淡淡吩咐,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风暴。
车辆驶入木兰大厦地下专属停车场,电梯无声地直达顶层。
当孙天河踏出电梯,走向那扇熟悉的厚重实木大门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后有一股如同沉睡巨龙般深沉浩瀚的气息。
那是父亲孙谭的气息,只是比起他受伤离开前,似乎少了几分刻意收敛的平和,多了一丝即将出鞘的锋锐。
他推门而入。
书房内,孙谭并未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负手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脚下这座他守护了半生的城市。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没有关切伤势的询问。
孙谭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孙天河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化劲,根基稳固,意境初成……不错。”
孙谭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仿佛他的认可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嘉奖。
“看来沙甲那一趟,你没白去,这生死关闯得值。”
孙天河微微颔首,在父亲面前,他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如同归鞘的利剑:“侥幸领悟,还需打磨。”
“武道一途,没有侥幸。”
孙谭走到沙发前坐下,示意孙天河也坐,“你能在那种情况下领悟‘龙陨’,并将其初步融入自身,是你自己的造化。”
“莫问天那老家伙,虽然脾气臭了点,但眼光还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重了几分:“赫尔墨斯的事,你知道了?”
“嗯,去看过阿七了。”
孙天河眼神微冷,“神殿的手,伸得太长了。”
“不是太长......”
孙谭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如刀,“是觉得我孙谭老了,提不动刀了。觉得你羽翼未丰,可以随意拿捏。”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赫尔墨斯只是个开始。神殿损失了赫斯提亚、阿努比斯、赫尔墨斯,还有沙甲那个所谓的‘裁决者’,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只会更麻烦。”
孙天河坐直身体:“他们派了谁?”
孙谭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看到那隐藏在深处的敌人:“根据‘传回的消息,神殿这次……可能动了一位‘神王’。”
神王!
神殿等级森严,天神之上,便是仅次于至高神主的“神王”!
每一位神王,都是神殿真正的核心力量,实力深不可测,远非赫尔墨斯之流可比。
孙天河瞳孔微缩,但脸上并未露出惧色,反而战意隐隐升腾:“来的正好!正好用他们来磨我的刀!”
“有胆气是好事。”
孙谭看了儿子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告诫,“但切勿小觑任何一位神王。他们能坐上那个位置,手上沾染的鲜血和亡魂,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神殿行事,向来不择手段。”
他顿了顿,继续道:“除了神殿,m国在沙甲吃了大亏,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在官方层面不好直接下场,但暗地里的手段不会少。还有国内a市那几个老家伙,最近也有些不安分。”
局势之复杂,压力之巨大,远超沙甲那片单纯的战场。
孙天河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父亲,眼神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要战,那便战!”
孙谭看着儿子眼中那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决绝与锋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站起身,走到孙天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回来了,S市这边就交给你。明面上的商业,暗地里的秩序,还有你该护着的人,都由你接手。”
孙谭的语气带着托付的意味,“我这把老骨头,是时候活动活动,去会会那些藏在幕后的牛鬼蛇神了。”
孙天河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要将S市的大本营交给他坐镇,而父亲自己,则将主动出击,去应对那些更高层面的威胁和博弈!
“爸……”
孙天河想说什么。
孙谭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必多说。你已踏入化劲,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记住,守住根基,就是最大的贡献。至于其他的……”
他眼中寒光一闪,周身那股沉寂多年的恐怖煞气如同解封的洪荒猛兽,一闪而逝,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二十年前的债,是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这一夜,木兰大厦顶层的灯光亮至深夜。
没有人知道,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一场关乎未来格局的权力交接与战略部署已然完成。
蛰伏的巨龙睁开了双眼,新生的利刃磨亮了锋刃。
......
大洋彼岸。
m国首都的某间秘密会议,此刻这里正开着会。
在这个会议室里,坐着几名身穿陆军和海军军装的将军。
军衔最高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上将。
国防部特别行动顾问,劳伦斯上将。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正前方的巨大屏幕上,正展示着沙甲地区最新的卫星图像和情报摘要,重点标注了阿尔法区域被“雷霆”势力完全控制,以及“裁决者”与“野牛”小队覆灭的信息。
“先生们.......”
劳伦斯上将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他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们在沙甲的战略投资,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一个名为孙天河的大夏人,以及他麾下的‘雷霆’组织,在短短时间内,彻底搅乱了我们的布局。”
一名陆军中将脸色难看地接口:“‘蝮蛇’小队全军覆没,‘野牛’小队连同价值数亿的装备一起被俘或摧毁。”
“我们在沙甲培养的代理人‘猎色以’及其后继者‘神佑军’几乎被打残。”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阿尔法区域的油气利益,眼看就要落入这个孙天河和那个傀儡约重华手中!”
“不仅仅是利益损失!”
一位海军少将补充道,他调出了一段模糊但能看出一个人影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的视频片段,“这个孙天河的个人战斗力,已经超出了我们常规特种部队的认知范畴!”
“根据幸存者描述和有限影像分析,他可能掌握了某种类似超能力的个体强化技术,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罕见的、突破了人体极限的‘超常个体’!”
“超常个体?”
劳伦斯上将眼中寒光一闪,“神殿那边一直吹嘘他们的‘天神’如何强大,看来并非完全虚言。”
“这个孙天河,恐怕就是同一类人,甚至更强。”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军:“诸位,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地区冲突或代理人战争了。”
“这关乎到未来战争形态的认知,关乎到大国之间对‘个体伟力’应用于战场的研究与竞争!”
“我们绝不能允许大夏,或者任何其他势力,在此领域占据绝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