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光头强埋着头,肩膀的耸动渐渐平息。
他没有起来。
他就那么跪着,任由冰冷的雪,冻得他脸颊麻木,失去知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深入骨髓的贫穷与孤独。
诸天万界的喧嚣,在此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银幕,看着那个跪在雪地里的中年男人。
愤怒和同情之后,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情绪,开始在无数人的心底蔓延。
银幕,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画面一转。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飞雪。
狗熊岭,被一片银白覆盖。
小木屋的窗户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红色的“福”字。
那是光头强自己剪的,歪歪扭扭,却透着一丝对节日的期盼。
屋外,远处的小镇上传来断断续续的鞭炮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映照着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火。
过年了。
银幕上,浮现出两个硕大的字。
光头强的小木屋里,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
他坐在破旧的桌子前,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这是他的年夜饭。
他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划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
他在看抢票软件。
从狗熊岭到团结屯。
一张硬座票,几百块钱。
他看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默默地退出了软件,关掉了屏幕。
他不是不想家。
他做梦都想。
想念家里热乎的炕头,想念母亲做的热腾腾的饺子。
可是,他回不去。
他连一张车票,都买不起。
这个认知,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冰冷刺骨。
海贼王世界。
“可恶!连回家都做不到吗!”路飞攥紧了拳头,他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对他而言,伙伴就是家人,家就在船上。
“这就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所要面对的现实吗?”娜美看着屏幕里的光头强,眼神复杂。她想起了自己为了凑齐一亿贝利,拯救可可亚西村的那些年。那种被金钱逼到绝境的无力感,她比谁都懂。
“真是个……可怜的男人。”山治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火影世界。
“回家……”鸣人看着那碗泡面,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吃着泡面,听着村子里别人的欢声笑语,感受着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单。
“这就是他所谓的‘落魄’吗?不是实力,不是地位,仅仅是……活着。”卡卡西合上了手里的《亲热天堂》,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种无声的酷刑,远比任何忍术带来的伤害,都要残忍。
弹幕,再次涌动。
“我受不了了,能不能别放了!老子一个大男人,看哭了都!”
“去年过年没抢到票,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看春晚的就是我。妈的,感同身受!”
“他说他想家了,他妈问他什么时候回,他说‘快了快了’。其实他兜比脸还干净。”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从一张小小的车票开始的。”
“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哭了。”
银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光头强似乎觉得,一碗泡面当年夜饭,太过凄惨。
他决定给自己加个餐。
他扛着工具,来到冰封的河边,凿开一个冰窟窿,满怀期待地开始钓鱼。
寒风中,他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紧紧盯着鱼漂,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光彩。
或许,今天能钓上一条大鱼,给自己炖一锅鲜美的鱼汤。
然而,美好的幻想,总是那么脆弱。
伴随着熟悉的“熊大熊二,保护森林”的叫喊声,那两头该死的熊,又出现了。
它们不是来捣乱的,它们只是觉得好玩。
它们在冰面上滑冰,打闹,嬉戏。
巨大的动静,直接把刚要上钩的鱼,吓得无影无踪。
光头强还想理论几句,结果脚下一滑,连人带桶,全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狼狈地爬上来时,他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而那两头熊,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居然在旁边捧腹大笑。
这一刻,诸天万界的观众,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以前看这一集的时候,笑得最大声,现在我只想冲进屏幕,给那两头熊两拳!”
“这不是搞笑!这是霸凌!赤裸裸的校园霸凌!”
“它们毁掉的不是一条鱼,是这个男人在绝望生活里,给自己找的最后一点点甜啊!”
“他只是想吃顿好的,他有什么错?”
钓鱼失败,光头强并没有放弃。
回到小木屋,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些废铜烂铁。
他要搞发明!
他要发明一个全自动伐木机器人,提高效率,砍更多的树,挣更多的钱!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叮叮当当,敲敲打打。
屏幕前的观众,甚至能从他专注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属于“发明家”的智慧。
或许,他真的能成功?
或许,这会是他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然而……
“轰隆!”
一声巨响。
小木屋的房顶直接被掀飞,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光头强被炸得灰头土脸,头发根根倒竖,像个滑稽的黑炭。
他的发明,又一次,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看着自己辛苦几天的成果变成一地废墟,光头强愣住了。
他没有生气,没有哀嚎。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和着黑色的烟灰,流下两道肮脏的痕迹。
那种麻木,比崩溃更让人心疼。
超神学院。
“靠!他的运气也太背了吧!”葛小伦忍不住吐槽。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蔷薇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这是设定。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不被允许成功的。任何试图挣脱牢笼的努力,都会以失败告终。”
“太残忍了……”
是的,残忍。
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它不给你一个痛快,而是反复给你希望,再亲手将那点希望,狠狠捏碎。
让你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磨平所有的棱角,耗尽所有的力气,最终承认自己的无能,承认命运的不可违抗。
过年的那点积蓄,本就不多。
经历了钓鱼失败和发明爆炸后,光头强变得更加节省。
他每天的食物,就是馒头配咸菜。
他把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攒起来,放在一个铁盒子里。
银幕上,他打开盒子,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里面皱巴巴的零钱。
一百,两百,三百……
他数得很认真,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他看上了一件新棉袄,商店里挂着,打完折三百九十八。
他想在冬天结束前,给自己换一件厚实的衣服。
那件破了几个洞的旧棉袄,已经挡不住狗熊岭的寒风了。
看着铁盒里的钱越来越接近那个数字,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真实。
然而,就在他攒够钱,准备去镇上买衣服的那天。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李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李老板油腻又不耐烦的声音。
“光头强啊!你这个月怎么搞的?才砍了这么点木头?业绩垫底了知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光头强唯唯诺诺地解释:“老板,最近天气不好,总是下大雪,而且……那两头熊,又来捣乱……”
“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李老板粗暴地打断他,“你别给我找借口!我看就是你的工具不行了!思想出了问题,工具上就要跟上!”
光头强愣住了:“老板,我的电锯还能用……”
“我说不行就不行!”李老板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已经给你订了一套最新的‘强哥伐木套装’,超级电锯,超级油锯,全套的!保证你效率翻倍!”
光头强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老板……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为了我们的共同事业嘛!”李老板笑呵呵地说,“也就几百块钱,钱我先垫付了,回头直接从你工资里扣就行了!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光头强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个装满了希望的铁盒子。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打开它。
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知道,里面的钱,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给自己买新棉袄的希望,破灭了。
他甚至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在李老板面前,他不是一个平等的员工,他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工具,一个可以随意压榨的奴隶。
“混账!!”
大秦世界,嬴政再次拍案而起,这一次,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此等奸商!巧立名目,肆意盘剥!与劫匪何异!不!劫匪尚且只劫财,此獠诛心!”
“传朕旨意!彻查天下商贾!凡有此类行径者,无需查实,直接给朕抓起来!车裂!烹煮!让天下人都看看,压榨朕的子民,是何等下场!”
嬴政是真的怒了。
他从光头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帝国的基石。
若是基石皆苦,帝国,焉能长存?
弹幕,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化作了最恶毒的诅z。
“草!李扒皮!我祝你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呛死!放屁把自己崩死!”
“‘共同的事业’,我可去你妈的吧!画饼大师!pUA之王!”
“太经典了,‘公司不是你家,但你要为公司奉献一切’,‘年轻人不要总想着钱,要多想想怎么提升自己’,我听得都快吐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熊要揍他了,熊不揍他,李老板也要把他榨干!这日子tm的怎么过啊!”
生活的重压,终于压垮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体。
他病倒了。
发着高烧,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酸痛无力。
小木屋里,没有药,没有食物,甚至没有一口热水。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
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他从枕头下,摸出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母亲笑得一脸慈祥。
“妈……”
他喃喃地叫了一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病了,身边连一个能给他倒杯水的人都没有。
这份深入骨髓的孤独,比贫穷,比屈辱,更让人绝望。
他想家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这一幕,让诸天万界无数女性,瞬间泪崩。
斗罗大陆。
“呜呜呜……他太可怜了……”小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唐三默默地搂住她,看着屏幕,眼神冰冷。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母亲还在,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心疼吧。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宁荣荣这位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另一面。那种无助与辛酸,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无数世界,无数为人父母者,看到这一幕,心脏都揪紧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外漂泊的孩子。
他们会不会也这样,生病了没人照顾,委屈了只能自己扛着?
“够了!别再放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是吧!呜呜呜!”
“一个砍树的,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啊!”
“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了……”
观众的情绪,从愤怒,同情,彻底转化为了深沉的悲哀。
他们开始讨论。
“他为什么不辞职呢?这种老板,这种工作,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很快,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辞职?然后呢?去哪里?”
“他除了砍树,还会什么?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年纪也大了。他能找到什么工作?去工地搬砖吗?还是去餐厅洗盘子?”
“就算找到了,就能比现在好吗?天下的老板,难道不都是乌鸦一般黑?”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他不是不想走,他是没地方可去。他被困住了。”
是的。
困住了。
银幕上,画面开始飞速切换。
【光头强拿起电锯,走进森林。】
【熊大熊二出现,抢走电锯,把他绑在树上。】
【李老板打来电话,破口大骂,克扣工资。】
【光头强回到小木屋,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吃着最后一个馒头。】
【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再次拿起修理好的电锯,走进森林。】
砍树。
被熊阻止。
被老板骂。
没钱。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这个过程,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循环。
一个无形的,由贫穷,孤独,和绝望构筑的牢笼,将光头强死死地困在狗熊岭这片小小的天地里。
他挣扎过,反抗过。
他想钓鱼改善伙食,想发明创造改变命运。
但所有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银幕,最终定格。
一行冰冷的金色大字,缓缓浮现。
【这,就是他位列“诸天万界十大落魄人物榜”,第二名的理由。】
【一个被生活本身,判处了无期徒刑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