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西山庄园的路上,苏景辰开得异常平稳,尽量避免颠簸牵动肩伤,也为了让副驾驶座上的瞳安能舒服些。瞳安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车窗边,大眼睛带着一丝怯懦和好奇,紧张地打量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愈发荒凉破败的景象。这是她自末世以来,第一次真正离开别墅那个绝对安全的“巢穴”,踏入这片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土地。
苏景辰时刻分神留意着她的状态,见她只是紧张,并没有过度恐慌,才稍稍放心。他空出右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微微蜷缩的小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别怕,很快就到。”
瞳安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指,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轻轻“嗯”了一声。
当越野车驶入西山庄园外围警戒线时,眼前的景象让瞳安微微睁大了眼睛。高耸的、加固过的围墙,墙上密布的电网和监控探头,来回巡逻的、穿着统一制服、手持武器的人员……这一切都透着一种森严的秩序感,与外面无序的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得到消息的徐泽禹、谢蔚、秦北潇等人早已在内部核心区入口等候。看到苏景辰的车,几人立刻迎了上来。
“景辰!”“辰哥!”
苏景辰停下车,先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瞳安有些怯生生地探出头,看到外面几个气息彪悍、目光锐利的陌生男人,下意识地就往苏景辰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苏景辰自然地将她半护在身后,对几位兄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徐泽禹身上:“情况怎么样?”
“暂时压住了,但那几个刺头不服管,煽动了不少人,要求按‘实力’重新分配资源和话语权。”徐泽禹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叙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景辰身后那个娇小玲珑、看起来与这末世格格不入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这就是景辰如此重视的人?
秦北潇是个直肠子,看到苏景辰肩头包扎的痕迹,浓眉一竖:“辰哥,你受伤了?妈的,是不是那帮孙子……”
“没事,小伤。”苏景辰打断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先进去再说。”
他拉着瞳安的手,率先向基地内部走去。瞳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两旁投来的各种好奇、打量、甚至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这让她极度不适,社恐的本能让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苏景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传递着力量。他没有向众人介绍她,现在不是时候。他直接带着她来到了庄园的指挥中心,一个相对安静和安全的房间。
“你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苏景辰将她安置在柔软的椅子上,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温和却坚定,“这里很安全,泽禹会守在附近。记住我跟你约法三章的内容,嗯?”
瞳安看着他,大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你……你要去很久吗?”
“不会,很快。”苏景辰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保证。”
听到“很快”和“保证”,瞳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他上次离开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却受伤晚归的画面。一种条件反射般的焦虑感涌上心头。但她知道不能耽误他的正事,只能强迫自己松开手,小声说:“那……那你快点。”
苏景辰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对守在门口的徐泽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景辰一离开,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瞳安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外面的声音隐约传来,有争吵,有呵斥,有苏景辰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训话声……每一声都让她心头发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瞳安来说却无比漫长。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苏景辰在处理很危险的事情。那种熟悉的、被单独留下的不安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甚至比在别墅时更甚,因为这里完全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似乎渐渐平息了。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苏景辰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处理了几个带头闹事、冥顽不灵的家伙,但看到蜷缩在椅子上的瞳安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解决了?”守在门口的徐泽禹低声问。
“嗯。”苏景辰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瞳安身上。他走过去,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怯怯的。
“没事了。”他伸出手,想将她抱起来。
然而,瞳安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虽然幅度很小,但苏景辰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顿住。
瞳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连忙主动靠过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闷闷地说:“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她用的是“回家”,指的是别墅。这里让她感到不安。她以为她可以的,可是常年宅在家的社恐性子还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感到极度的不安。
苏景辰心中微沉,抱紧她,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颤抖。他明白了,不仅仅是分离,连他身处危险环境哪怕他已经解决了,都会让她感到恐惧。
看似勇敢迈出的一步的恐惧,似乎正在以另一种形式显现——她对他离开的焦虑感加深了,甚至对他所处的“危险”环境也产生了排斥。
“好,我们回去。”苏景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稳稳地抱起她,走到徐泽禹身边时轻声说道“尽快”,便径直离开了指挥中心。
徐泽禹点点头,看到苏景辰对瞳安的爱护,他的心头对苏景辰要做的事情有了初步的判断。
回别墅的路上,瞳安异常沉默,只是紧紧依偎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苏景辰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她不安的侧脸,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除非是那种连他都无法保证生还率的绝境,否则,他不会再轻易的让瞳安一个人。分离的焦虑,他可以用时刻的陪伴来化解。他要让她习惯,无论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她,让她亲眼看到,他答应会回来,就一定能回来。
他要用行动告诉她,她就是他的命,她在哪,他就在哪。只有这样,才能慢慢抚平她心底那因末世和分离而被无限放大的不安。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种如影随形的陪伴,在某种程度上,也让瞳安对他的依赖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像藤蔓紧紧缠绕着大树,一旦分离,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份沉重的依赖与爱,在末世中,既是甜蜜的羁绊,也潜藏着未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