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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极阁的晨露总比别处凉得浸骨,顺着雕花窗棂上缠枝莲纹的沟壑滚落,砸在青玉石阶上碎成星子般的银珠,像谁忍了整夜的泪,连坠地都轻得怕扰人。慕容景行守在苏沅芷的紫檀木病床前,指尖悬在她微凉的手背上三寸处,迟迟不敢落下——那双手曾执三寸银针穿花绕指,在瘟疫蔓延时于生死线抢回无数性命,指腹常年碾药,总凝着芷草的清苦香气。可如今,这双手苍白得像褪尽墨色的宣纸,指节细得硌眼,唯有腕间那道为护孩童挡下魔物利爪的旧疤,还凝着浅粉的余温,在一片素白中刺得人眼仁发疼。床幔低垂,绣着的云纹被晨风吹得轻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面上,佝偻得像株被霜打蔫的竹。

窗外天光从鱼肚白渐次染成暖金,透过蒙着细纱的菱花窗筛下斑驳光点,落在苏沅芷紧闭的眼睫上,给她毫无血色的肌肤镀上一层虚幻光晕,倒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慕容景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背脊挺得如枪杆般笔直——这是他多年习武养成的习惯,哪怕崩溃到极致也不愿露半分颓态,可周身散着的化不开的颓败气却骗不了人,眼底红血丝像蛛网般从瞳仁蔓延到眼角,显然是枯坐了整夜。灵草园的厮杀声仿佛还在耳廓震荡,丁玄英那淬了毒似的狂笑、石坚震裂喉咙的嘶吼、百姓惊惶的哭嚎交织成乱麻,最后都揉碎在苏沅芷昏迷前那句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的嘱托里:“景行,守住玄都,守住他们。”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床幔的丝绸,就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喉结剧烈滚动着,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守住?”良久,他喉间才滚出低哑的呢喃,声音沙得像被砂纸反复磨过,连咽下去的气都带着苦杏仁般的涩味,“我连你和丹朱都护不住,又凭什么去守一座城的人?”话音落下,殿内静得只听见苏沅芷微弱的呼吸声,还有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想起自己接任穹之灵主事人那天,在灵脉井前对所有弟子立誓,要以正脉灵力护玄都周全,那时夏丹朱举着焚天枪站在他身侧,笑得张扬:“景行,我帮你一起守。”苏沅芷则温温柔柔地递来一瓶清心丹:“万事小心,我在后方给你们疗伤。”可如今,誓言犹在耳畔,并肩的人却一死一伤。

话音未落,胸口的火脉结晶突然传来尖锐的灼痛,像有团细小的火苗在皮肉下疯狂灼烧,仿佛在驳斥他的自弃与懦弱。那枚鸽蛋大的赤金色结晶嵌在他心口,是夏丹朱用半条灵脉为他炼化的救命符——三年前他在黑风魔窟围剿魔主时,被魔将的腐骨爪重创,灵脉断得像朽木,连呼吸都带着灵力溃散的剧痛。是夏丹朱不顾众人阻拦,以自身火脉本源为引,耗损十年修为,在寒玉鼎中炼了七天七夜,才为他凝结出这枚能护心脉、稳灵力的结晶。此刻结晶的金光忽明忽暗,暖金色的光晕里竟缠上一丝极淡的灰雾,像被浊气啃噬的前兆,那灰雾每蔓延一分,慕容景行的心就沉一分,看得人心里发紧。

慕容景行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让混沌的思绪裂开道缝。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全是夏丹朱殒命时的惨烈画面——灵脉井旁的血色漫过她的战靴,染红了焚天枪的枪缨,那杆陪伴她十年的长枪,枪尖还死死插在魔将流脓的头颅里,枪身震颤着发出悲鸣。她却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火红色的劲装浸在黑浊的井水里,像朵燃尽最后光热的凤凰花。他策马狂奔赶到时,她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半边脸颊都被浊气熏得发黑,连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只剩枯瘦却有力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腹几乎要捏碎他的骨节,涣散的瞳孔里还燃着最后一簇不甘的火光:“景行,别让……别让玄都的百姓,成了魔物的口粮……”话音未落,她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焚天枪“哐当”砸在井沿上,溅起的黑泥水落在她睁着的眼睛上,像是为她合上了不舍的凝望。

“我到的时候,还是晚了。”慕容景行抬手按住胸口,火脉结晶的灼痛越来越烈,几乎要烧穿他的脏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那一天的细节,每一个“如果”都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如果我能早半个时辰识破秦玄渚在城西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我能快些冲破魔雾的封锁,哪怕只是快一炷香的功夫,如果那些拦路的杂兵没缠住我的马蹄,没让我的坐骑惊惶失措……丹朱,你是不是就不会死在这冰冷的井边?是不是就不会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来不及说?”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融在空气里,只剩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床榻上的苏沅芷似是感应到他的悲恸,眼睫轻轻颤了颤,像蝶翼掠过平静的水面,却终究没能睁开眼,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反而又弱了几分,胸口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慕容景行慌忙探向她的鼻息,指尖触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悬着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指尖的凉意却顺着经脉爬遍全身——苏沅芷的昏迷,他同样难辞其咎,甚至比失去夏丹朱更让他愧疚,因为他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三天前的场景清晰如昨。灵草园的浊气突然如潮水般暴涨,黑色的雾气从地缝里喷涌而出,十几个正在采摘灵草的百姓同时倒在地上,皮肤下蔓延开蛛网般的黑纹,疼得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情况危急得像燃到药捻的炸药。苏沅芷刚从极北冰原采药回来,青布衫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碴,发梢甚至结着细小的冰粒,连日奔波让她的灵力耗损得只剩三成,脸色比现在昏迷时还要苍白。可当她看到百姓的惨状时,立刻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执着地要亲自施针。他劝过,说让弟子们先尝试基础的清心术;拦过,伸手去夺她的银针,说她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消耗;甚至动过怒,说她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苏沅芷只是抬着苍白的脸望他,眼里盛着半是哀求半是坚定的光,声音微弱却清晰:“景行,那些百姓在等我救命,我是医师,不能走。”

他终究是没能拦住她。眼睁睁看着她将仅剩的灵力一次次渡入病人体内,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褪成铁青,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病人的衣襟上。他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备好的清心丹,却不敢上前打扰她施针的专注。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的黑纹渐渐淡去,她才松了口气,可就在最后一针刺入病人膻中穴收尾时,身体像被抽去所有筋骨般直挺挺向后倒去。那一刻,慕容景行的心像被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碎,疼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冲过去抱住昏迷的苏沅芷,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体温低得吓人。他抱着她往穹极阁狂奔,脚下的灵草被踩得稀烂,沿途的弟子看到他焦急的模样,纷纷让开道路,可他却觉得这条路比任何时候都长。怀里人的体温越来越低,那时候他才惊觉,自己挂在嘴边的“守护”,竟如此苍白无力,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

“我总说要护着你们,”慕容景行俯身,额头轻轻抵在苏沅芷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眼眶瞬间发热,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可丹朱死在我面前,我连她的尸身都没能完好地带回来;你躺倒在我怀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昏迷,连让你醒来的办法都没有。我这个穹之灵的主事人,空有‘正脉传人’的名号,却连为你们挡灾的本事都没有,当得真是可笑又窝囊。”他抬手抹了把眼角,却不小心蹭到了苏沅芷的手背,那微弱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连忙收回手,生怕自己的失态惊扰了她。

情绪的洪流彻底冲垮了灵力的堤坝,胸口的火脉结晶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在抗议他的自我放逐,原本明亮如小太阳的金光瞬间黯淡,像被乌云吞了大半的落日,只剩下一圈微弱的光晕。慕容景行只觉喉间一甜,腥甜的血气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猛地侧过身,一口暗红的血喷在青石板地上,血珠溅起半寸高,落在苏沅芷床前的芷草盆栽上,将翠绿的叶片染出斑驳的红痕,像雪地里开败的梅,凄厉又绝望。那盆芷草是苏沅芷亲手栽的,她说芷草性韧,哪怕在绝境里也能扎根生长,如今却被他的血玷污,更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正脉灵力正在失控暴走。那些往日温顺如溪流的灵力,此刻却像挣脱缰绳的野马,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被碾得阵阵刺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下意识掐了个凝神诀想要压制,指尖刚泛起一点灵光,就被暴走的灵力冲散。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却发现灵力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不仅难以凝聚,反而在一点点溃散——指尖本该亮起的璀璨灵光,如今只剩米粒大的光点,在指缝间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正脉灵力的联系正在减弱,那种熟悉的、如臂使指的掌控感,正在一点点消失。

“怎么会……”慕容景行惊愕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闷痛得无法呼吸,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正脉灵力是他的根,是穹之灵弟子的立身之本,是师父将主事人之位托付给他的原因,更是他能站在众人面前说“我来守护”的唯一底气。如今这根基竟在他情绪崩溃时彻底崩塌,这比让他断胳膊断腿更让他恐慌,比失去夏丹朱、苏沅芷昏迷更让他绝望——没有了灵力,他就只是个空有头衔的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守护玄都。

门外传来轻得像猫步的脚步声,冷轩端着一个描金药碗进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参汤,还冒着袅袅热气。他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慕容景行纸白如纸的脸色,手里的青花瓷碗“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差点摔在地上,滚烫的参汤溅出几滴,烫得他指尖发红都浑然不觉:“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裂开了?还是灵力又出问题了?”他快步上前,将药碗往旁边的几案上一放,伸手就想去扶慕容景行的胳膊,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却被对方抬手挡住。

“我没事。”慕容景行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下去的沙哑,他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迹,指腹蹭到一片黏腻的温热,那铁锈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压下不适,勉强挤出个平静的表情,目光落在几案上的药碗上:“药熬好了?温着的吧?沅芷的脾胃弱,你给她喂的时候慢些,用银勺试好温度,别烫着她,她现在咽不下太烫的东西。”他刻意转移话题,不想让冷轩看出自己的窘境,可声音里的虚弱却怎么也藏不住。

冷轩看着他眼底缠成蛛网的红血丝,还有指尖那若有若无的灰气——那是浊气入体的征兆,他在灵草园照顾伤员时见过太多次。心里的担忧像潮水般涨上来,却也知道慕容景行的性子——他向来报喜不报忧,不想说的事,就算磨破嘴皮也问不出。只是端着药碗走到床边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声补了句:“师兄,灵草园的百姓都在外面候着,说要给你和苏师姐道谢,李大叔还特意杀了家里的鸡,炖了汤送来。还有……萧师兄派了传信弟子来,说寒玉谷的冰魔物异动频繁,比往年早了一个月,他已经提前带队出发探查了,让你在玄都稳住阵脚,不必挂心那边的事。”

“知道了。”慕容景行撑着几案站起身,膝盖骨“咔嗒”响了一声,像是生了锈的零件,踉跄了半步才稳住身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浊气,“我去灵脉井看看,那里的结界经过上次的打斗已经松动了,得重新加固,免得浊气再渗出来污染周边的土地。你在这儿守着苏师姐,寸步不离,她要是有半点动静,哪怕只是皱下眉、动下手指,都立刻用传音符叫我,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马上回来。”他刻意挺直背脊,尽量让自己的身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沉稳,可转身的瞬间,指尖那点微弱的残光还是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无力感。

灵脉井在穹极阁后山的竹林深处,穿过一片茂密的翠竹才能到达。这里曾是玄都最盛的灵力源泉,也是穹之灵弟子修炼的圣地——井水清澈得能照见天上的云影和飞鸟,泛着淡淡的冰蓝灵光,捧在手里都能感觉到灵力顺着指缝往体内钻。井边的灵草长得比别处肥嫩三分,连竹枝都带着沁人的灵气,风吹过竹林,沙沙的声响像是灵脉的低语。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井水变成了深褐的泥浆色,水面浮着层油腻的黑沫,像泼了一层墨汁,散发着像腐肉般刺鼻的腥气,闻一口都让人头晕目眩。连旁边的灵草都枯成了灰黄色,叶片蜷缩着,一捏就碎成粉末,只剩几根焦脆的草茎在风里抖着,像垂暮老人干枯的胡须,毫无生气。

慕容景行走到井边,望着浑浊不堪的井水,夏丹朱倒下的身影仿佛又在水面清晰浮现——火裙染血,焚天枪斜指苍天,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托付与不甘。心口的疼痛越来越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他,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再次嵌进掌心的旧伤里,将体内仅存的正脉灵力一点点往掌心聚集,想要催动穹之灵的绝学《清心净化诀》试试——这是他身为穹之灵主事人的本分,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夏丹朱做的事,哪怕只是让这灵脉井恢复一丝清明,也算对她的牺牲有个交代。

可灵力刚涌到掌心,就像泼在沙地上的水,瞬间散了大半,连凝聚都异常艰难。他咬着牙,舌尖都咬出了血味,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拼尽全力催动火脉结晶,借着那点暖光强行稳住涣散的灵力,掌心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金光,比烛火还要黯淡。他屏住呼吸,将手掌按在井水上,金光顺着指尖缓缓渗进水里,原本浑浊的井水似乎清了半分,黑沫也消散了些许。可下一秒,井水突然像沸腾的锅般剧烈翻涌起来,黑色的浊气从井底疯狂窜出,像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缠上他的手腕,顺着他的经脉往心口钻去,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冰碴刮过,又冷又疼。

“噗——”慕容景行被浊气反噬,体内的灵力彻底紊乱,又一口鲜血喷在井水上,暗红的血珠落进黑水,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点涟漪都没留下。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尾椎骨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他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掌心的金光彻底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细密的黑色浊纹,像藤蔓般顺着指尖往上爬,带来阵阵阴冷的触感,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到,这些浊纹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灵脉,每蔓延一分,他的灵力就弱一分。

“连这点浊气都净化不了,我还能做什么?”他颓然地靠在身后的枯竹上,竹皮粗糙的触感硌着后背,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着自己掌心不断蔓延的浊纹,眼底的光一点点灭下去,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曾经的他,凭这正脉灵力,能独自净化半条被污染的灵脉,能在千军万马的魔物堆里杀进杀出,哪怕面对魔主都不曾退缩。可现在,他连一口被污染的井水都对付不了,甚至反被浊气所伤——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站在众人面前说“守护”?有什么资格担任穹之灵的主事人?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夏丹朱?

风卷着枯黄的竹叶落在他的肩头,带来深秋的寒意,让他浑身发冷。慕容景行想起小时候,他和夏丹朱、苏沅芷一起在灵脉井边修炼的日子——那时候的灵脉井还清澈见底,三人并排坐在井边,夏丹朱的火脉灵力烈得像正午的骄阳,练到兴起时会不自觉地冒出火星,把旁边的竹叶都烤焦;苏沅芷的芷脉灵力柔得像山间的春水,总能在他灵力紊乱时,用温和的力量帮他平复;而他的正脉灵力稳得像脚下的青山,是三人中最可靠的后盾。三人联手施展的护灵阵,金光、火光、绿光交织在一起,连师父都赞不绝口,说他们是穹之灵百年难遇的奇才。那时夏丹朱拍着他的肩膀,火红色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笑得一脸张扬:“景行,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守护玄都,让这里的百姓再也不用怕魔物,再也不用流离失所。”

“我做到了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竹林低声问,声音里全是自嘲与绝望,“丹朱死了,死在她最想守护的灵脉井边;沅芷昏迷了,为了救百姓耗尽了灵力;玄都被谣言搅得人心惶惶,百姓们白天不敢出门,晚上睡不安稳;灵脉成了死水潭,连周边的土地都被浊气污染;渊之影的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丁玄英随时可能带着魔物卷土重来——我不仅没守住玄都,连我们小时候的约定都没能守住,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掌心的浊纹还在慢慢爬,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处,阴冷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冻得他浑身发僵,连指尖都开始麻木。他试着运转灵力驱散浊气,可灵力像是被冻住的河,怎么催都纹丝不动,丹田处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荒芜。只有胸口的火脉结晶还在微微发烫,那是夏丹朱残留的灵力,勉强挡住浊纹往心口蔓延的势头。这枚用夏丹朱半条灵脉换来的结晶,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浮木,可这浮木越是温暖,就越让他觉得愧疚——他配不上这份沉甸甸的牺牲,配不上夏丹朱的信任,更配不上“师兄”这个称呼。

“如果死的人是我,会不会更好?”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般死死缠住他的思绪,怎么也甩不掉。他一遍遍在心里比较,“丹朱比我果决,比我更懂带兵打仗,她的火脉灵力爆发力强,对付魔物比我更有优势。她要是还在,一定能稳住穹之灵的人心,一定能护好沅芷和百姓,一定能找到净化灵脉井的办法。而我,只会躲在她的光环下做个安稳的主事人,只会在她死后无能狂怒,只会让身边的人一次次为我冒险,一次次为我付出代价。”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恨不得立刻一头撞在井沿上,随夏丹朱而去。

他抬手按住胸口的火脉结晶,感受着那丝熟悉的温热,那是夏丹朱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眼前渐渐模糊。夏丹朱的笑脸、苏沅芷的眼神、百姓们期盼的目光、师父临终前托付的眼神,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个不停,最后都化作尖锐的质问,一句句刺得他心口千疮百孔。“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丹朱?”“你为什么让沅芷陷入危险?”“你怎么对得起玄都的百姓?”“你怎么对得起师父的托付?”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痛苦不堪。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青石板被震得裂开细纹,掌心的浊纹因为情绪激动,又往前爬了半寸,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慕容师兄?”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竹林外传来,带着几分犹豫和试探。慕容景行猛地回神,抬头望去,看到林砚提着一个竹编药篮站在竹林口,篮沿上还挂着几株新鲜的芷草,翠绿的叶片上沾着晶莹的晨露,露水顺着草叶往下滴,打湿了他的衣摆,显然是刚从灵草园的药圃回来。林砚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掌心狰狞的黑纹,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药篮差点掉在地上,他快步跑过来,将药篮往地上一放,急切地伸手就想去抓他的手:“师兄!你这是浊气反噬!很严重的!苏师姐的药圃里有刚采的清心草,还带着晨露,药性最足,我马上去摘,捣碎了敷在手上就能压制,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用。”慕容景行猛地抽回手,下意识地将掌心藏到身后,避开林砚担忧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不想让这个刚入门三年的小弟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灵力衰退的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只是小伤,刚才加固结界时不小心被浊气蹭到了,打坐调息片刻就好。你怎么不在灵草园?苏师姐那边离不得人,沈砚刚醒,身体也还虚弱,你得留在那儿帮忙。”

“沈师兄醒了!气色好着呢,还说自己能守着苏师姐,让我别担心。”林砚连忙解释,生怕慕容景行误会,“他特意让我回来采些新鲜芷草,说晨露未干的芷草榨汁,对苏师姐受损的灵脉恢复最有好处,比晒干的草药管用十倍。”他说着,目光还是忍不住黏在慕容景行藏在身后的手上,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师兄,你别骗我了,我在灵草园照顾过很多浊气入体的伤员,他们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的灵力……是不是出问题了?刚才我在山下,远远就看到你往灵脉井走,那时候你周身的灵光就比烛火还弱,根本不是平时的样子。”

慕容景行的心猛地一沉——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了,特意绕了偏僻的路来灵脉井,却没想到还是被细心的林砚看出来了。他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担忧的小弟子,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他太累了,独自扛着这份绝望和愧疚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找个人倾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般,缓缓抬起手,露出掌心蜿蜒的浊纹,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里的古钟,带着浓浓的疲惫:“我的正脉灵力在衰退,连最基础的净化术都用不出来了,刚才试着净化井水,还被浊气反噬了。”

林砚的眼睛瞬间红了,鼻尖也跟着发酸,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跟着慕容景行修炼三年,最清楚正脉灵力对他意味着什么,更清楚他肩上扛着多大的担子——整个穹之灵,整个玄都,都指望他撑起一片天。可看着慕容景行眼底那片死寂的绝望,林砚突然想起苏沅芷昏迷前,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抓着他的手说的话:“小砚,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灵力有多高,不是能打败多少魔物,而是在绝境里,还能守住要守护的初心,还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师兄!”林砚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眼睛,挺起还带着少年青涩的背脊,眼神却坚定得像块顽石,“苏师姐刚昏迷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抱着药箱躲在柴房里哭了整整一夜,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谣言骗,看着渊之影的人在玄都作恶,看着师兄你独自承受那么多。可沈师兄骂醒我了,他说苏师姐教我们医术,不是让我们在危险面前缩脖子、当逃兵,而是让我们在她撑不住的时候,替她把希望扛起来,替她守护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蹲下身,从药篮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株带着晨露的芷草,递到慕容景行面前。那株芷草长得格外鲜嫩,叶片嫩得能掐出水,圆润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清苦却清新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驱散了些许浊气的腥气。“师兄你看这芷草,”林砚指着芷草的根部,那里还带着湿润的泥土,“上次暴雨把药圃淹了,这株芷草被洪水打得趴在泥里,叶子都烂了大半,我都以为它活不成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去看,它竟然重新挺直了腰,还长出了新的嫩芽。苏师姐的根是医术,萧师兄的根是刀法,你的根从来不是正脉灵力——是玄都百姓的信任,是我们这些弟子的靠山,是你心里那份守护玄都的初心啊!就算灵力衰退又怎么样?你还是我们的主事人,还是那个带着我们把渊之影赶出血染灵草园的慕容景行啊!”

慕容景行看着眼前的芷草,又看了看林砚那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有纯粹的信任与崇拜。心口的绝望像是被撕开了道缝,漏进一丝微弱却温暖的光。他想起灵草园的百姓在他赶到时,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想起石坚浑身插着箭,却依旧像铁塔般挡在园门口,嘶吼着“主事人没来,我们绝不能退”;想起沈砚拖着耗尽灵力的身子,用半吊子的治愈术,一遍遍尝试救那些被感染的百姓,哪怕自己也差点被浊气侵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扛,他的身后,还有这么多信任他、依赖他的人。

“可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护他们?”慕容景行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比刚才多了丝松动,像是冻住的河面开始融冰。他看着自己掌心的浊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没有了灵力,我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丹朱已经为我死了,我不能再让沅芷,让你们因为我受到伤害。”

“我们一起护!”林砚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少年人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沈师兄的芷草治愈术越来越精了,他说能帮你温养灵脉;萧师兄马上就能带回玉髓露,那是天下至纯的灵物,一定能治好苏师姐;还有护刃队的师兄弟们,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他们都愿意跟着你出生入死!灵力没了可以再练,术法不会可以再学,可你要是倒下了,穹之灵才真的完了,那些信任你的百姓才真的没了希望!”他把芷草往慕容景行手里一塞,语气无比坚定,“师兄,苏师姐说过,只要初心还在,只要人还在,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你不能放弃,我们都等着跟你一起守玄都呢!”

慕容景行握着手里的芷草,叶片上的晨露顺着指尖滑落,凉丝丝的触感沁入皮肤,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林砚眼里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想起夏丹朱临终前“守住百姓”的嘱托,心口的绝望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那股暖流顺着血管流淌,流过四肢百骸,让他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温度。他深吸一口气,借着林砚的力气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浮,脚步却比刚才稳了许多,眼底也重新聚起了微弱的光。他知道,林砚说的对,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身后还有太多人需要他。

“你说得对,”慕容景行将芷草递回给林砚,声音沉稳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绝望,“我不能放弃,也没有资格放弃。走,陪我去灵脉园——我得亲自看看苏师姐的情况,确认她真的安稳了才能放心。顺便……向沈砚请教芷草治愈术,他的芷脉灵力温和醇厚,或许真的能帮我压制体内的浊气,稳住衰退的灵脉。”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引起恐慌,等我找到解决办法再说。”

林砚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燃起来的火把,比看到苏师姐病情好转时还要激动。他用力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提起药篮就跟在慕容景行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灵草园的近况,语气里满是雀跃。他说百姓们怎么自发组织起来,帮着打扫战场的血迹和魔物残骸;怎么轮流守在灵草园门口,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怎么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小米都送来,说是给苏师姐和伤员补身子;还有沈砚醒了之后,用仅剩的灵力救了两个浊气入体的孩童,那两个孩子的爹娘都哭着给沈砚磕头道谢。慕容景行听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笑,掌心的浊纹似乎也因为心绪平复,停止了蔓延。

刚走到灵草园门口,就听见里面一片热闹的人声,不是悲伤的哭泣,而是充满生机的交谈声。一群百姓围在中央的石桌旁,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瓜果、蒸好的米糕,还有刚烙好的面饼,正往沈砚怀里塞。沈砚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褂,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依旧温和地笑着,一一谢过乡亲们,又把东西分给旁边帮忙照顾伤员的弟子们,嘴里还不停说着:“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家给孩子们吃,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到慕容景行的身影,沈砚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拱手行礼:“师兄,你来了,正好,百姓们都在念叨你呢。”

“苏师姐怎么样?”慕容景行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园深处那间挂着芷草帘的木屋——那是苏沅芷的临时住处,门口守着两个弟子,神情肃穆。那间小小的木屋,此刻不仅是苏沅芷的安身之所,更是整个灵草园的定心丸,只要木屋的帘子还挂着,大家就知道苏师姐还在,希望就还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虽然林砚已经说了情况好转,但只有亲眼看到,他才能彻底放心。

“情况稳多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沈砚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欣喜,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刚才我给她把脉,芷脉灵力已经有了微弱的波动,像初春的融冰,虽然慢,却在一点点恢复。她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刚才还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他说着,目光落在慕容景行苍白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灵力……似乎不太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砚的修为虽然不如慕容景行,却也是芷脉的佼佼者,对灵力的感知极为敏锐,一眼就看出了慕容景行的异常。

“我的正脉灵力在衰退,刚才去灵脉井尝试净化井水,还被浊气反噬了。”慕容景行没有隐瞒沈砚,他和沈砚从小一起长大,是过命的兄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坦然地伸出手,露出掌心的浊纹,“我听说芷草治愈术能温养灵脉、压制浊气,想着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特意来向你请教。你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倒下,只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沈砚仔细查看他掌心的浊纹,又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指尖的芷脉灵力轻轻探入,小心翼翼地感知着他体内的情况。片刻后,他收回手,沉思着说:“师兄的情况不算糟,比我担心的要好。主要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灵力紊乱,心神失守,才给了浊气可乘之机。浊气只是侵入了表层经脉,还没伤到根本,压制起来不难。”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芷草治愈术确实能压制浊气,还能温养受损的灵脉,只是……芷脉灵力偏阴柔,正脉灵力偏刚阳,两者属性相悖,修炼起来恐怕要多费些功夫,需要你沉下心来,不能急躁。”

“再难也得学。”慕容景行的眼神坚定如铁,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恢复灵力,只要能守住玄都,就算是从头开始练,就算要比别人多花十倍百倍的功夫,我也能坚持。丹朱的仇要报,沅芷要救,百姓要护,这些都等着我去做,我没有时间退缩。”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让旁边的林砚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沈砚点了点头,对慕容景行的决心毫不意外,他转身从旁边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银质毫针,又拿起一个小玉碗,里面盛着刚榨好的芷草汁,还冒着新鲜的香气。他蘸了些芷草汁,轻轻点在慕容景行掌心的浊纹上:“这是最基础的清心针,能暂时压制浊气扩散,缓解你的痛苦。晚上我把芷草治愈术的入门心法写下来给你,再给你配一副温养灵脉的汤药,你按时服用。只要你能沉下心来修炼,配合汤药调理,不出半个月,灵力就能稳住大半,浊气也能彻底清除。”银针落下,手法精准而轻柔,没有丝毫偏差。

银针落下的瞬间,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指尖渗入体内,像清甜的泉水流过干涸的河床,瞬间抚平了经脉的刺痛。原本紊乱暴走的正脉灵力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掌心的浊纹也淡了几分,那股阴冷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慕容景行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沈砚温和专注的侧脸,看着周围帮着晾晒草药的百姓,看着远处扛着木柴回来的弟子,看着林砚一脸欣喜的模样,突然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是整个穹之灵,是整个玄都的百姓。

“沈师兄!慕容师兄!”一个弟子抱着封卷起来的兽皮纸,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额头上全是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他冲到慕容景行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这是萧师兄从寒玉谷发来的加急传音符,用的是最高级的火纹符,说有紧急情况,让你立刻查看!”他将兽皮纸递过去,手还在因为奔跑而微微颤抖。

慕容景行接过兽皮纸,指尖迅速注入一丝

慕容景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节因为握得太紧,将兽皮纸捏出几道褶皱。丁玄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寒玉谷,打到了玉髓露上——那是救苏沅芷的关键,是稳住玄都人心的希望,绝不能落入渊之影手里。他将兽皮纸攥紧,转身对沈砚和林砚沉声道:“沈砚,你守着灵草园和苏师姐,加派弟子巡逻,绝不能让渊之影的人趁机作乱。林砚,去召集护刃队所有弟子,带上库房里所有的清心丹和治愈草药,半个时辰后在山门集结,随我去寒玉谷支援萧师兄!”

“是!”沈砚和林砚齐声应道,两人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同仇敌忾的坚定。

慕容景行走到灵草园中央的空地上,护刃队的弟子们已经闻讯赶来,个个甲胄在身,手里握着磨得雪亮的兵器。他们的脸上虽有厮杀留下的伤痕,眼里却燃着斗志。慕容景行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正脉灵力与火脉结晶的暖光融合,虽然灵光依旧微弱,却比任何时候都稳定。他举起拳头,声音洪亮得像惊雷,震得周围的芷草都在摇晃:“弟子们!寒玉谷告急,萧师兄被困,玉髓露危在旦夕!苏师姐还在等着我们救她,玄都的百姓还在等着我们守护!现在,我要带你们去寒玉谷,踏平丁玄英的埋伏,夺回玉髓露!你们怕不怕?”

“不怕!”弟子们的呐喊声震得树叶沙沙作响,“愿随主事人赴汤蹈火,誓死守护玄都!”

慕容景行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脸,看着周围百姓们眼里的信任与期盼,胸口的火脉结晶突然爆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正脉灵力也随之涌动起来。他知道,这场仗注定艰难,灵力衰退的他甚至可能拖后腿,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依靠一人的强大,而是依靠身边并肩的同伴,依靠心中不灭的信念,依靠那份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守住的初心。

半个时辰后,慕容景行骑着枣红色的战马,率领护刃队的弟子们离开了玄都。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尘土,朝阳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格外修长。慕容景行回头望了一眼穹极阁的方向,苏沅芷的木屋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在心里默念:“沅芷,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灵脉山漫山遍野的芷草花。”

寒玉谷的风雪虽烈,却吹不散他们的斗志;丁玄英的埋伏虽险,却挡不住他们的脚步。慕容景行握紧手中的梨花枪,枪杆上还留着夏丹朱刻下的“守”字,枪尖的火光虽然微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是整个玄都的信任与期盼,是同伴们沉甸甸的托付。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声在山谷间回响,慕容景行的眼神越来越亮。他清楚地知道,灵力可以衰退,身体可以受伤,但只要初心还在,只要同伴还在,他就永远不会倒下。这场守护玄都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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