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宿,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终究还是没有把“店面已转让”的消息发给静静。只想等回了西市、站稳脚跟找到工作,再跟她说。
第二天天刚亮,我和曹启飞就麻溜地收拾妥当。出租屋里的东西本就不多,几件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而已,被褥是买的便宜货,不值什么钱也就不打算带走了。
我们各自给房东交了钥匙,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拉着行李箱就离开了,乘坐公交前往市区。
由于过年期间没钱还债,信用卡和网贷早就全面逾期,网贷的催债电话都过来好几次。
回西市后,在徐家庄找了家几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落脚。房间又小又潮,墙角还泛着霉斑,但至少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安顿好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转让店面拿到的一万三千块钱还账倒账。
我原以为把网贷还进去就能再复贷出来周转,没想到除了平安普惠,其他网贷刚把钱还进去,额度就直接冻结了,死活不给复贷。
倒是信用卡还算可以,只是扣了逾期利息,还进去的钱我在几个小时后又用poS机刷了出来。
就这么倒了整整两天,才算把所有信用卡的账单全部倒完,一万三千块钱硬生生缩水到七千多,疼得我心口发紧。
曹启飞反倒比我好多了。他前年有过三个月的网贷逾期记录,虽说早就还清了,但征信上的污点让他再也申请不到网贷。也正因如此,他身上只有几张信用卡的欠款,倒账时只扣了几百块手续费,他刚理完账,就当着我的面给表姐转了五千块钱——那是去年年底借的,答应一个月就还,结果拖到现在才兑现。转完钱,他手里也剩下七千多,和我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在这期间,我们俩也在招聘软件上看了不少招聘信息,却没一个能入眼的:销售工作收入不稳定,不想干;工资高的技术岗、管理岗,我俩没学历没技术,连面试门槛都够不着,干不了;普通的服务员、操作工,工资低还累,不愿意干。
现在想想,那会儿的我们真是把“眼高手低”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大钱挣不来,小钱看不上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矛盾得不行。
闷在小旅馆里憋了几天,实在浑身难受。这天晚上,我提议去理发,曹启飞立马附和。
我俩在城中村的巷子里转了一圈,最终选了家人很多的理发店:“生意这么火,技术肯定差不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与其在旅馆里刷手机发呆,不如在这儿等一等。
理发店不大,挤满了人,吹风机的嗡嗡声、理发师和顾客的聊天声搅在一起,倒挺热闹。我和曹启飞坐在等候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旁边几个做造型的小年轻吸引了。
他们穿着潮牌,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个个帅气精神,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洒脱劲儿。我和曹启飞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几位看着不像是上班族,到底是做什么的?”
等那几个小年轻吹着造型离开,终于轮到我们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哥,刚才那几位,你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吗?看着挺潇洒的。”
理发师手上的动作没停,随口答道:“他们呀!少爷呗!每天都来这儿做造型,熟得很。”
“少爷?”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对啊,这有啥大惊小怪的。”理发师笑了笑,“他们就在村口那家荤场子上班,里面公主少爷都有。”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怎么,你也想去当少爷?”理发师打趣地问,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没有没有,就是随便问问。”我赶紧摆手,脸颊有点发烫。
“这有啥好害羞的。”理发师不以为意,“说实话,那工作也挺好的,每天陪着客人喝喝酒、聊聊天,收入不错,碰到大方的客人还能拿不少小费。我是酒量不行,不然早去了。”
我心里一动——这话确实戳中了我。但一想到之前的经历,又有些犹豫:“我知道这个行当,不过之前在魔都被中介骗过一次,现在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哈哈,这都能碰到骗子?”理发师乐了,“你要是真想去,明天晚上六点来这儿找我,我给你介绍。他们店里经常招新人,你这长相稍微打扮一下也挺精神,就是个子稍微矮了点——他们那儿大多是一米八以上的。不过没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去试试呗,干得好就接着干,觉得不行就撤,也不亏。”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七千多块钱撑不了多久,工作又迟迟没着落,这个“少爷”的工作,似乎成了当下最现实的选择。我心里蠢蠢欲动,却又怕再次被骗,没敢当场答应,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理完发付了钱,我和曹启飞并肩走出理发店。夜色渐浓,城中村的巷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我的心里却一片迷茫。那个理发师的提议,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一个未知的陷阱,让我站在原地,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