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四月的夜,长安城的宵禁鼓声刚过,街道上便只剩巡逻禁军的马蹄声。
柏羽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将原主的青布长衫折叠整齐藏在客栈床底,又在腰间缠上浸过油的麻布.
这是他从客栈伙计那里学来的应急技巧,既能减少行动时的摩擦声,又能在危急时刻充当简易火把。
“007,确认太医院档案室的位置与禁军巡逻路线。”
柏羽蹲在客栈后院的墙角,借着月光观察着墙外的街道。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三维地图,红色光点标记着禁军的实时位置,蓝色线条则勾勒出从客栈到太医院的最短路径。
【档案室位于太医院西侧偏殿,墙体为砖石结构,窗户距地面约一丈二。禁军每两刻钟巡逻一次,下一轮巡逻将在一刻钟后经过太医院南门。】
柏羽深吸一口气,趁着夜色翻过客栈围墙。
他躬着身子穿梭在巷陌间,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月光照得泛白,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缝隙处。
这是他这些日子在长安散步时特意记下的细节,能最大程度减少脚步声。
路过西市街口时,他瞥见值守的金吾卫正靠在牌坊下打盹,腰间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这与007监测到的“夜间值守松懈”数据完全吻合。
太医院的围墙比想象中更高,墙头还插着细密的铁棘。
柏羽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钩,用力甩向墙头的横梁,确认稳固后,双脚蹬着墙面向上攀爬。
接近墙头时,他特意放慢速度,避开铁棘的同时,观察着院内的动静。
值夜的小吏正坐在门房里打盹,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恰好为他提供了掩护。
翻进院内后,柏羽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到西侧偏殿。
档案室的窗户果然如007所示,紧闭的窗扇上糊着厚实的宣纸,隐约能看到里面堆放的卷宗。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是他用五文钱从西市铁匠铺买来的,特意磨去了刀刃的反光。
轻轻撬开窗户的插销,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跳进档案室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张味扑面而来。
柏羽迅速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用手罩住火焰,只留出微弱的光亮。
档案室里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木质书架,每个书架上都贴着标签,从“贞观元年医案”到“太医院秘方”,分类细致。
他按照007的指引,直接走向标注“陛下近三年医案”的书架,指尖划过泛黄的卷宗封面,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找到了。”柏羽抽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卷宗,封面上用朱砂写着“贞观十七年正月至三月 御医疗案”。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借着微弱的火光快速浏览。
里面详细记录着太宗每日的脉案、用药剂量与症状变化。
当翻到二月十二日的记录时,他的目光骤然凝固:药方中“紫河车三钱、甘遂五分”的字样清晰可见,下方还签着“许敬宗”的名字,与刘安此前透露的信息完全吻合。
更让他震惊的是,卷宗末尾还夹着一张小字纸条,上面写着“每三日加甘遂一分,勿令陛下知晓”,字迹潦草,却能辨认出是太医院院判的手笔。
柏羽连忙将纸条折好塞进怀中,正准备将卷宗收入随身布袋,脑海中突然响起007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大量热源靠近,距离档案室不足五十步,疑似禁军突袭!世界线偏差开始上升,当前数值:13.8%!】
柏羽脸色骤变,立刻吹灭火折子。
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与铠甲碰撞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禁军的呵斥:“有人擅闯太医院!封锁所有出口!”
他来不及多想,抱着卷宗冲向窗户,却发现窗外已被手持火把的禁军包围,火光将窗户照得如同白昼。
“怎么办?”柏羽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档案室的四周。
他注意到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的通风口,上面覆盖着锈蚀的铁栅栏.
这是007地图中未标注的细节。
他立刻冲过去,用匕首用力撬铁栅栏,生锈的铁条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醒目。
“里面的人出来!否则我们就放箭了!”禁军的吼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传来撞门的巨响。
柏羽咬紧牙关,终于撬开一根铁条,他将卷宗从通风口塞出去,自己则蜷缩身体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狭窄而昏暗,满是灰尘与蛛网,他只能匍匐前进,锋利的管道边缘划破了手臂,火辣辣地疼。
【世界线偏差持续上升,当前数值:14.2%!请宿主立即脱离危险区域,否则将触发红色预警!(15%)】007的电子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柏羽忍着疼痛加快速度,凭借着在客栈学到的长安城巷陌知识——他曾无数次在地图上标记过建筑的通风系统与排水管道走向——判断着前进的方向。
管道尽头是太医院后院的排水渠,柏羽推开栅栏跳下去时,恰好落入冰冷的水中。
他顾不上浑身湿透,捞起之前塞出的卷宗,却发现封面已被水泡得模糊,里面的纸张也开始脱落。
“不能带着这个走!”柏羽咬了咬牙,将卷宗藏进排水渠的石缝中,只留下那张小字纸条,然后沿着排水渠快速奔跑。
身后的禁军还在四处搜查,火把的光芒在巷陌间晃动,如同追逐猎物的野兽。
柏羽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时,突然想起客栈掌柜说过的“暗巷捷径”。
这条胡同一头连接太医院,另一头直通西市的废弃粮仓。
他沿着墙根快速奔跑,脚下的积水溅起水花,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袖。
终于,他看到了废弃粮仓的轮廓。
柏羽翻墙进去,躲在一堆发霉的谷物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禁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此时,007的红色预警声在脑海中响起:【红色预警触发!世界线偏差稳定在14.5%!异常等级提升至重度边缘!】
柏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怀中被汗水浸透的小字纸条,心中满是懊恼。
他太过急躁了,以为凭借自己的谨慎与007的辅助就能顺利拿到证据,却忽略了太医院的戒备远比想象中森严.
这场突袭绝非偶然,很可能是有人提前收到了风声,设下了圈套。
“007,分析此次行动暴露的原因。”柏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光屏在脑海中展开,列出了几个关键疑点:【一、禁军突袭时机过于精准,疑似内部有人通风报信;二、通风口的铁栅栏虽锈蚀,但撬动时的声响过大,可能提前暴露位置;三、宿主携带的卷宗体积过大,增加了逃脱难度。】
柏羽默默点头,这些分析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用布条简单包扎好,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粮仓的破窗探出头,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沿着暗巷返回客栈。
此时天已微亮,长安城的坊门开始缓缓开启,早起的商贩推着小车走过,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浑身湿透、手臂带伤的书生,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回到客栈后,柏羽立刻将那张小字纸条藏进床板的夹层中。
他坐在案前,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不仅没能带出完整卷宗,还触发了红色预警,让世界线偏差进一步扩大。
他意识到,之前的策略太过激进了,直接与太医院这个庞大的机构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从今日起,停止一切直接调查行动,转为长线观察。”柏羽对007下令,语气坚定,“重点监测许敬宗与魏王府的往来,记录太医院人员的异常动向,同时收集宫廷内外关于太宗病情的流言,寻找间接证据。”
他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必须耐心等待最佳时机,才能一击命中。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在皇权阴影下的、远比想象中更强大的对手。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案上的《论语》上,将“欲速则不达”四个字映得格外清晰。
柏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书页,眼神中少了几分急躁,多了几分沉稳。
他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