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三日后,大朝会如期举行。此番大朝,气氛较之往常更为庄重肃穆。不仅因为这是腊月前最后一次大朝,更因皇帝将在今日正式颁布对东征、御虏有功将士的大规模封赏旨意,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立下不世之功的晋王韩继。
寅时三刻,天色未明,咸阳宫城内外已是灯火通明。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序列,自宫门鱼贯而入,穿过漫长的宫道与重重殿阁,最终肃立于殿外宽阔的丹墀广场之上。寒风凛冽,呵气成霜,但无人敢有丝毫懈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与压抑交织的紧张感。
晋王韩继身着亲王冕服,玄衣纁裳,九旒冕冠,立于诸王班列之首。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在晨曦微光与宫灯映照下,冕旒轻垂,遮住了部分面容,却更显威仪深重。身后,是其他几位已封王的弟弟们,年纪尚轻,大多仅有虚爵,此刻站在光芒耀眼的长兄身后,神色各异,或羡慕,或平静,或隐含复杂。
“陛下升殿——!” 司礼宦官拖长了声音高唱。
沉重而缓慢的钟鼓声中,天子仪仗自殿后逶迤而出,天熙皇帝韩信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身着玄色十二章衮服,在宦者与羽林郎的簇拥下,登上御阶,端坐于九五至尊的龙椅之上。目光扫过殿外黑压压的臣工,最终在韩继身上略微停顿,旋即移开。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声震殿宇。
“众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透过冕旒珠玉传来,沉稳有力。
常规的朝议流程后,丞相随何手持玉笏出班,朗声奏道:“启奏陛下!自天熙十四年秋,晋王韩继奉旨东征,统帅王师,破卫满,定朝鲜,设四郡以广疆土;复又临危受命,御匈奴于玄菟,挫强虏之锋,安北疆之民。前后历时近两载,将士用命,谋臣效智,终成此不世之功,扬我国威于域外,固我边陲于东北。此皆陛下圣德感召,天威所至,亦赖晋王殿下忠勇睿智,将士浴血奋战之功。今晋王殿下凯旋还朝,有功将士皆在翘首,伏乞陛下论功行赏,以酬忠勤,以励将来!”
这篇奏对,文采斐然,将东疆战事的功绩与意义拔高到社稷层面,既彰显皇帝威德,也肯定了韩继及将士的功劳,为接下来的封赏定下了基调。
皇帝微微颔首:“准奏。宣诏。”
司礼宦官上前两步,展开早已备好的金黄诏书,用洪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抚育万方。东夷不臣,北狄犯边,乃命皇子、晋王韩继统兵征讨,以彰天讨。晋王韩继,朕之元子,天资英纵,忠孝性成。受命以来,夙夜匪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东平朝鲜,辟地千里,设郡置县,归化夷民;北御匈奴,血战玄菟,挫其凶锋,保境安民。功在社稷,勋着边疆。朕心甚慰,嘉乃丕绩!”
诏书先对韩继的功绩给予极高评价,尤其点明其“元子”(嫡长子)身份,意义非凡。
“兹特晋封晋王韩继为——镇国晋王!加食邑三万户!赐金五千斤,帛三万匹,御马百匹,弓剑宝器若干!允其王府设长史、司马等属官,依制扩充仪卫!钦此!”
“镇国晋王!” 此号一出,殿外微微骚动。亲王爵位已极尊贵,“镇国”二字更是非同小可,隐含辅弼国家、镇守四方之意,非大功于社稷者不可得。加食邑三万,赏赐之厚,亦属罕见。更重要的是,允许扩充王府属官仪卫,这是对其开府权力和地位的进一步确认与提升。
韩继神色肃穆,出班至丹墀中央,大礼叩拜:“儿臣韩继,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越而沉稳,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平身。” 皇帝淡淡道。
韩继起身,退回班列。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羡慕,有敬畏,有审视,也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封赏并未结束。宦官继续宣读对东疆有功将领的封赏:
“骁骑将军灌婴,晋爵阳夏公,加食邑……”
“镇东将军栾布,晋爵平阳公,加食邑……”
“东礁都督张浒,晋爵靖海侯,加食邑……”
“北庭大都护柴武,晋爵汝阴公,加食邑,以酬其镇守北疆、策应东线之功……”
其余如赵贲、屠川等将领皆有升赏。
紧接着,是对年轻一代的封赏,这更让众人侧目:
“军功校尉灌阿(灌婴之子),擢升为鹰扬中郎将,赐爵关内侯……”
“军功校尉柴奇(柴武之子),擢升为虎贲中郎将,赐爵关内侯……”
“军功校尉栾贲(栾布之子),擢升为折冲中郎将,赐爵关内侯……”
“参军周亚夫(周勃次子),擢升为玄菟郡都尉,实领边郡军务,赐爵安陵亭侯……” 此任命一出,更显特殊。周亚夫以如此年轻,直接实授边郡都尉,掌一方兵权,足见朝廷对其能力的认可,也间接体现了对晋王韩继用人的肯定。
“主簿随明(随何之子),授乐浪郡丞……”
“令史陈应(陈婴之子),授临屯郡丞……”
“从事蒯通(蒯彻之子),授东夷都护府参军,领监察事……”
“仓曹召奴(召平之子),授大司农丞,协理东疆钱粮调度……”
“医官孙阳(孙守仁之子),授太医令丞,总领东疆医政教化……”
一连串的任命,将追随韩继在东疆历练的年轻一代,悉数安排到关键的军职、地方佐贰或中央相关衙署的职位上,既是对他们功劳能力的酬答,也构建起一个以晋王韩继为中心、横跨军、政、监察、后勤、医教等领域的年轻官僚网络的雏形。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年轻人未来的仕途,已与晋王殿下紧密相连。
封赏诏书宣读完毕,麒麟殿外一片寂静,只有寒风掠过旌旗的猎猎之声。这份封赏的力度与覆盖面,远超许多人预料,清晰无误地表明了皇帝对东疆战事的高度肯定,以及对晋王韩继及其团队的无保留支持。镇国晋王的荣耀,年轻才俊的崛起,如同一股强劲的新风,冲击着朝堂旧有的格局。
“诸卿可有本奏?” 皇帝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短暂的沉默后,有官员出班奏事,内容已无关东疆。但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还停留在方才那煊赫的恩荣之中。大朝会在一种略显恍惚的氛围中继续进行,而每个人心中都在重新评估那位立于诸王之首、光芒已然无法掩盖的镇国晋王。
朝会散后,韩继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率先退出广场。他的步伐稳健,背影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拉得很长。今日之后,“镇国晋王”韩继,将不再仅仅是一位立有战功的皇子,而是一位真正手握实绩、拥有自己势力班底、在帝国政治版图中占据显要位置的实权亲王。咸阳的天,似乎因他的归来,而变得更加高远莫测,也预示着更多的风云,将在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酝酿、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