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四年的秋冬,在阴山大捷的余威与珠链群岛发现的振奋中交替。帝国的南北疆域,在血火与风浪洗礼后,进入了深耕细作与稳健拓展的新阶段。
阴山脚下,昔日鏖战的断魂谷已清理完毕,仅余风中隐约的血腥气与新立的阵亡将士墓碑,昭示着曾经的惨烈。柴武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击溃左贤王主力只是赢得了时间,并未根除北患。
捷报传至,朝廷的封赏与褒奖亦随之而来。柴武谢恩之余,即刻着手推行一系列巩固之策:
筑城控扼:奏请朝廷批准,在阴山防线几处关键山口、水草丰美之地,增筑三座军城,与原有军镇、烽燧连点成线,构成更为纵深和稳固的防御体系。这些军城既是军事堡垒,也将作为吸引内地移民、发展屯垦的据点。
编户安民:大力推行对归附匈奴部落的编户齐民政策。赐予其划定草场,教授农耕技术,鼓励与汉人移民杂处通婚。同时,严令各部落首领遣子嗣入云中郡学习,并选拔其青壮纳入北庭都护府辖下的“义从骑”,给予待遇,严加控制。
清剿残敌:派出多支精锐骑兵小队,持续扫荡漠南地区残存的匈奴散兵游勇,清剿马贼,确保新辟疆域的道路与商旅安全,使移民能安心生产。
缮甲砺兵:利用缴获的战马、皮革,加紧补充、训练骑兵。总结阴山之战的经验,针对匈奴骑射特点,进一步优化步兵结阵与骑兵配合战术。格物院北疆分院(随军工匠营)则根据实战反馈,继续改进弩箭破甲能力与甲胄防护。
柴武的奏章中,再次强调了左贤王败而不亡、西域势力若隐若现的潜在威胁,请求朝廷持续关注,并希望能获得更多精通西域事务的吏员与通译。北疆的短暂和平,建立在强大的武备与有效的治理之上,柴武对此不敢有丝毫懈怠。
番禺城内,随着珠链群岛消息的确认,一股开拓的热潮涌动。陈胥在振奋之余,更加冷静地规划着下一步。
东礁镇建设:将东礁镇升级为“东礁都督府”,隶属岭南道,但赋予其更高的军事和贸易自主权。增派工匠、农师,扩建港口、仓库、营房,力图将其打造为帝国经营南海的真正桥头堡和永不沉没的“战舰”。
琉人关系:对随船带来的几名琉人青年,以礼相待,请通译悉心教导其汉话,了解其风俗习惯、岛屿物产、周边势力。同时,准备第二批探索贸易船队,携带更多、更具吸引力的货物(如丝绸、瓷器、青铜器、药材),计划在来年春季再次前往珠链群岛,旨在建立稳定的贸易关系,并尝试邀请琉人首领访问番禺。
海图绘制与航路探索:命令张浒组织专门人手,根据首次探索的经验,结合琉人提供的信息,绘制更精确的珠链群岛及周边海域海图,标识暗礁、洋流、季风规律。并开始筹划向珠链群岛以东更遥远海域进行探索的可行性研究。
岭南内政:加速推行教化,在番禺官学的基础上,于各郡县逐步推广。鼓励汉越通婚,推广先进农具和耕作技术。利用海盐之利和日益活跃的沿海贸易,充实府库,减少对内陆财政的依赖。
陈胥的奏章详细禀报了南海开拓的进展与规划,并特别指出,与珠链群岛的稳定联系,可能为帝国带来新的物产、贸易路线乃至海外盟友,其长远利益不可估量。他再次请求朝廷在航海人才(如熟悉天文导航者)和特殊物资(如用于远航的耐储存食物、抗坏血病药物)上给予支持。
面对北疆的巩固方略与南海的开拓蓝图,韩信在咸阳宫中主持朝议,做出了关键决策。
对于北疆,他完全采纳了柴武的方略,准其筑城、编户、清剿,并要求丞相府、大司农府全力保障北疆所需物资与移民的调配。同时,他采纳尉缭的建议,下令从陇西、河西等地,征调部分熟悉胡俗、通晓西域语言的吏员,充实北庭都护府,加强对归附部落的管理与对西域动向的侦测。
对于南海,韩信对陈胥的谋划大加赞赏,正式下旨设立“东礁都督府”,擢升张浒为都督,总揽东礁群岛防务及以东探索事宜。批准其与琉人发展贸易关系的计划,并从少府、格物院抽调精通天文、航海、医药的专门人才,随下一批船队南下。他特别强调:“南海开拓,当以怀柔、贸易为主,广结善缘,探明虚实,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启战端。务使南海诸族,知我大麦之威,亦感我大麦之德。”
韩信的决策,清晰地勾勒出帝国未来数年的战略重心:北守南拓。北疆以巩固防御、消化漠南为主;南海则以东礁都督府为基点,稳步向东方海洋世界推进。
宫中,皇子韩继已能满地奔跑,言语愈发流利。他似乎对地图和各式模型保持着浓厚的兴趣。韩信有时会将他抱到御案前,指着舆图上新标注的“东礁都督府”和那片代表珠链群岛的模糊区域,用简单的话语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将军和船队新去到的地方。”
韩继眨着大眼睛,小手在图上摸索,偶尔会问出“船大吗?”“有鱼吗?”之类的稚嫩问题。韩信总是耐心解答,眼中带着期许。他并未急于给儿子灌输过多的军国大事,但潜移默化中,让这未来的继承人对这片不断拓展的江山,有了最初的、具象的认知。
林皇后则更注重培养儿子的仁德之心,常以古今故事,教导他体恤民情,明辨是非。帝后的教导,一刚一柔,共同塑造着帝国未来的希望。
北疆的风雪与南海的波涛,似乎都离咸阳宫很远。但在这片宫苑的宁静之下,帝国的脉搏,正随着边疆的每一次巩固与开拓而强劲跳动。天熙朝的画卷,在南北两翼并进的道路上,继续挥洒着浓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