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身影消失在专用通道的尽头，那股迫人的冷冽气息也随之远去。沈屿还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根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路灯，徒劳地亮着微弱却无人在意的光。
【安分点。】
这三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将他最后那点孤注一掷的勇气彻底封印。也像是一盆冷水，将他被“永久自由”烧得滚烫的头脑，浇了个透心凉。
他错过了。
在倒计时的最后时刻，他像个懦夫一样，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分不清这失落，是因为与“永久自由”失之交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叮——终极机遇任务“命运的抉择”时限已到。任务失败。】
【提示：机遇任务为一次性特殊任务，失败后不会再次触发。请宿主继续努力完成日常及主线任务，积攒积分，稳健求生。】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平静，宣告了他与“捷径”的彻底无缘。
没有惩罚，但这结果本身，就是最沉重的惩罚。
沈屿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走了一遭后，巨大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
接下来的几天，沈屿过得浑浑噩噩。
陆沉舟出差了，顶楼不再有那个需要他“守护”或者“靠近”的身影，也没有了突如其来的召唤和让人心跳失序的近距离接触。生活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如果每天被高强度训练折磨得死去活来，以及被周围人孤立算正常的话。
但他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终极机遇”的诱惑与挣扎，像一道深刻的分水岭。在此之前，他完成任务更多是为了生存，带着一种被动和戏谑的态度。而在此之后，那种对“完全自由”的极致渴望被点燃后又被迫熄灭，留下了一种更沉甸甸的东西。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训练。他开始真正思考，如果系统永远存在，如果他注定要在这个世界挣扎求生，那他能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活得稍微像样一点？而不是永远当一个需要靠系统和陆沉舟“施舍”才能存活的寄生虫。
这种心态的转变，体现在训练上，就是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和努力。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用程序员的思维去“理解”动作和发声，而是开始疯狂地练习，一遍，十遍，一百遍……直到肌肉形成记忆，直到气息能够稳定。汗水浸透了一件又一件训练服，手脚磨破了皮，贴上创可贴继续练。
李老师和张老师都惊讶于他的变化。虽然他的天赋依旧平平，技巧也远谈不上出色，但那种拼尽全力的狠劲和肉眼可见的进步，让他们收起了几分轻视，指导时也多了几分认真。
周五，他按时将自己的初舞台想法——一首经过他重新编曲、融入了一些电子音效和逻辑节奏感的冷门抒情歌，以及一套简化了高难度动作但强调卡点和力量感的舞蹈方案，发给了周谨。
他没有期待回复，这只是他为自己做出的选择。
……
一周的时间，在汗水和疲惫中飞快流逝。
陆沉舟回国的消息，沈屿是从公司内部论坛的八卦帖子里看到的。照片有些模糊，是他在机场被偶尔拍到的侧影，风尘仆仆，依旧冷峻。
沈屿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没什么波澜……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默默地关掉了网页，继续对着练习室的镜子，抠一个转身动作的细节。
周末晚上，沈屿洗完澡，正准备早点休息，补偿这一周透支的体力，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新任务已发布，请宿主查收。】
沈屿的心下意识地一紧。经历过“终极机遇”的洗礼，他对系统任务的ptSd更严重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任务面板。
【任务名称：初舞台的锋芒】
【任务内容：在《偶像之子》首次公开评级舞台上，凭借个人表现，获得导师团给出的A级评价。】
【任务时限：直至初舞台评级结束。】
【任务奖励：积分+500，生存时间+240小时，特殊奖励【技能·气场全开（初级）】。】
【失败惩罚：扣除积分300，生存时间-120小时，并随机遗忘一项已习得技能。】
沈屿看着任务内容，瞳孔微微收缩。
初舞台，A级评价？
这难度，丝毫不比之前那些“贴身”、“守护”的任务低！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更难！因为这一次，他无法依靠任何取巧、任何“阳谋”，他必须依靠实打实的、摆在台面上的实力！
他现在是什么水平？经过一周的魔鬼训练，大概也就是从F级废物提升到了d级勉强的水平。距离A级，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而失败惩罚，扣除积分和生存时间尚在其次，随机遗忘一项已习得技能？他好不容易才靠着【瞬时记忆（弱化版）】和这段时间的苦练有了点起色，万一被随机遗忘掉……
后果不堪设想！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的肩头。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沈屿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恐慌和抱怨。
反而有一种……“果然来了”的宿命感。
系统的任务永远不会停止，生存的考验也永远不会结束。躲过了“终极机遇”的诱惑，迎来了更加残酷的现实挑战。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都市的璀璨灯火，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自己的影子——依旧清秀，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坚韧和……认命后的清醒。
他拿出手机，找到周谨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讨好或小心翼翼的语气，而是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特助，抱歉打扰。关于初舞台的选曲和编舞，我有了新的想法，可能需要调整。另外，下周的加练，能否请老师再加大一点强度？我想再拼一次。」
短信发送出去。
沈屿将手机扔在床上，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
错过了星星，他不能再错过脚下的路。
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
《偶像之子》的初舞台，将是他证明自己，或者说，是他在这个世界真正挣扎求存的，第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