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意渗入城堡石墙,霍格沃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假期做着准备。
在这片忙碌中,伊莎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些细微的事物牵动,那些属于小巫师的、毛茸茸的小生命。
猫头鹰有塔楼栖身,猫狸子总能找到温暖的角落。
但那些蟾蜍、玻璃罐里的老鼠、总在口袋里蠕动的蒲绒绒呢?
它们也需要阳光,需要奔跑的空间,需要一个能让它们舒展天性的地方。
一次路过三楼走廊时,她听见两个低年级生的对话。
“我以前的小学里有个游乐场!”麻瓜出身的孩子眼睛发亮,手指在空中比划,“有秋千、滑梯、转盘……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往外冲!”
他的纯血室友一脸茫然:“乐……园?那是什么?”
伊莎的脚步在石砖上顿了一下。
那天傍晚的研究室里,伊莎难得的走神,创造“严谨”她在行。
魔法的精准、逻辑的严密、效率的优化。
但创造“快乐”?这不是她熟悉的领域。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的笨拙,就像试图用左手书写自己不熟悉的文字。
这时她格外想念胡安。
要是那位总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友人在场,大概会眨着眼凑过来,指着草图说:“交给我!”
伊莎轻轻摇头,唇角浮起极淡的弧度。
眼下,城堡里还有更多实际的魔法阵需要修补。
校长室里,阿不思·邓布利多近来心情颇佳。
炉火将银白的须发映成温暖的金色,他为自己当初的决策感到由衷欣慰。
将伊莎·希尔引入霍格沃茨,无疑是近年最成功的战略之一。
这位年轻的校董不仅带来了革新,更在掌权后依然关注着那些被忽视的角落。
飘进他耳朵里的称赞日渐增多,从费尔奇难得柔和的眼神,到麦格教授对夜间监测系统的肯定,再到学生们对恒温图书馆座位的珍视……这一切,都让这座古老的城堡悄然呼吸着新的生机。
只是西弗勒斯。阿不思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桌上艾莉西亚新寄来的信件。这次小姑娘不仅给他送了礼物,连福克斯都收到了一小袋闪闪发光的魔法坚果。
那个黑袍男人总是把自己困在最深的阴影里,拒绝任何暖意的靠近。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海格庞大的身躯小心地挤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罕见的忐忑。
他粗糙的手指拧着鼹鼠皮大衣的边角,靴子上还沾着禁林的泥土和松针。
“教授……有件事儿得跟您说说。”海格咽了口唾沫,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怕惊扰什么,“禁林里……可能进了个人。”
邓布利多从羊皮纸上抬起眼,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平静如常。
“不是坏人!”海格急忙摆手,胡子都跟着抖了抖,“就是个迷路的。我跟他聊了聊……他说他是希尔研究员——哦不,希尔校董的朋友。”
就在这时,门被无声地推开。
西弗勒斯·斯内普抱着几瓶密封的魔药材料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海格脸上停留了半秒,又移向邓布利多。
海格畏缩了一下,但事态紧急,他硬着头皮继续:“人挺好的,长得也……很干净。他就是想来找他的朋友,在森林里转了好久。”大个子的声音突然卡了一下,像是这才意识到接下来要说什么,“而且,是个很厉害、很香的阿尼马格斯。”
斯内普放材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玻璃瓶底与木桌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叩。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背靠着那排摆满银器的陈列架,黑色的眼眸重新锁住海格。
邓布利多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伊莎的朋友?”
“是、是啊。”海格被两道视线同时盯着,额角渗出细汗,“他说他叫胡安。迷路好一阵子了……但人真的很好,还帮受伤的护树罗锅包扎了伤口。我就是想……能不能带他来见见您?或者至少,给希尔小姐传个话?”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很香。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意识。是伊莎站在那片迷情剂残留的气味中,微微仰头轻嗅时说的那句。
“唔,这是什么?好香啊。”
荒谬。
一个在禁林里迷路辗转近一个月的人,身上还能“很香”?
什么样的“朋友”,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登场?
又是什么样的阿尼马格斯,值得海格用“很厉害”来形容?
“海格,”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你说这位胡安先生,现在人在哪里?”
“在我家呢。”海格赶紧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没敢直接带进城堡……毕竟他是从禁林里出来的,而且……”
而且什么,海格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一个陌生巫师,未经许可出现在霍格沃茨领地,还是以如此蹊跷的方式,这本身就值得警惕。
邓布利多沉吟了片刻。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斯内普。
“不合常理的登场方式……”老校长轻声自语,嘴角却浮起一丝兴味的、近乎愉快的弧度,“倒确实像伊莎会交的朋友。”
他站起身,银白色的长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那么,我们不妨去见见这位神秘的访客。”邓布利多朝海格点点头,蓝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却依旧宽容的光,“带路吧,鲁伯。西弗勒斯,”他转向黑袍男人,“你也一起来。既然是伊莎的朋友,我们总该郑重些。”
海格如蒙大赦,转身推开厚重的木门。
斯内普在原地停顿了一秒。
他的理智清晰地列出优先级:地窖里有一批非洲蛇毒腺需要萃取,三份高年级的魔药教案还未批改,还有伊莎今天下午该做的魔力监测记录需要整理……
但他还是迈开了步子,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禁林边缘的小木屋炊烟袅袅,而城堡二楼的某间研究室里,伊莎刚刚放下羽毛笔,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她并不知道,那位让她在图纸前摇头失笑的友人,此刻正坐在猎场看守的炉火边,捧着一杯热茶,等待着与这座城堡以及城堡里某些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