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莎的身影无声出现在八楼那间圆形校长室时,壁炉里的火焰正噼啪作响。
邓布利多从书桌后抬起头,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刚把羽毛笔搁进墨水瓶,正打算起身去找这位年轻的客座研究员。
校董会的事情需要尽快敲定,而有些话,最好在正式的例会前先通个气。
“啊,伊莎。”老人站起身,银白色的长须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我正想去找你。看来我们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想到彼此。”
伊莎的脚步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径直走向书桌,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熟悉的、白色的、颇具弹性的小球,轻轻放在桌面上。
“记忆记录球。”伊莎简洁地介绍,灰眸平静地看向邓布利多。
阿不思当然认得这个小东西,不久前在希尔庄园,正是它还原了诺特被篡改记忆的惨状。
只需用力一捏,它便会展开一幅清晰的魔法影像,如同一个微型的、便携的冥想盆。
他伸手拿起小球,指尖感受着那奇特的、介于柔软与坚韧之间的质感,却没有立刻捏下去,他的目光在伊莎脸上停留了片刻。
“今天周五,”伊莎继续说,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明天的天气,“晚上有教职工的每周例会。”
她顿了顿,“这件事,”她的目光落在邓布利多手中的小球上,“需要四位院长共同见证。”
邓布利多缓缓点了点头,将小球轻轻放在桌面上。
他没有追问里面记录了什么。
“当然。”老人的声音温和而郑重,“四位院长确实都应在场。”
他绕过书桌,示意伊莎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坐下。
“正好,我们可以先谈谈校董会的事情。”邓布利多在对面坐下,双手指尖习惯性地相抵,“你提出的炼金视镜方案,在校董会上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
他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神。
“反响好得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有人提议,由校董会直接授权进行大规模生产和售卖。”邓布利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大家一起分一杯羹’这是某位校董的原话。”
伊莎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至于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他拒绝成为校董,这在意料之中。我向他转达提议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老人抬起眼,“‘黑魔王给我的命令是呆在霍格沃茨做教授。’”邓布利多缓缓复述“他说,这就是他全部的身份,不需要更多了。”
炉火在寂静中噼啪燃烧。
伊莎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金色茶汤上。
她能想象出斯内普说这话时的表情。
“那么,”伊莎终于开口,“就只能由我来了。”
邓布利多注视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是你,伊莎,校董会那帮老狐狸反而会更忌惮。”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妙的弧度,“一个来自瓦加度、身负古老家族传承、手握他们看不懂的技术,而且明显……不太容易被操控的年轻女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但你要知道,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正式走进了英国魔法界权力场的核心视线。魔法部、纯血家族、各方势力……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你身上。希尔家族在英国的布局,也会因此彻底从暗处转向明处。”
伊莎抬起眼,灰眸在炉火映照下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希尔家族会走向明处,但不能是现在。”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关于售卖的事情炼金视镜,我需要看校董会的诚意。”
她将茶杯放回茶几,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
“至于今晚的例会,”伊莎站起身,“就让我们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邓布利多也站起身,他走到伊莎面前,高挑的身躯在炉火前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会通知四位院长,例会结束后留一下。”邓布利多温和地说,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在更小的范围内,先达成共识。”
伊莎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在门把手的瞬间,她停顿了一下。
“阿不思,”她轻声说,“有时候,改变可以从最小的涟漪开始。”
门轻轻合拢,将她离去的身影隔绝在外。
邓布利多站在原地,良久,他转身走回书桌,目光落在那枚白色的记忆记录球上。
最小的涟漪吗?
他想起艾莉西亚信纸上那句稚气却充满智慧的“hakuna matata”,想起伊莎那双日益清明却也日益沉重的灰色眼眸,想起西弗勒斯那句斩钉截铁的拒绝。
也许这个霍格沃茨的秋天,注定要掀起一些不同寻常的波澜了。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温和而期待的笑意。
他倒是很想知道,今晚的例会之后,那四位风格迥异的院长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