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在到达北海之前先去了一趟小巴蒂·克劳奇的墓穴,打开墓穴后发现墓穴内部的人似乎不是真正的食死徒,这具尸体上的黑魔标记毫无反应。
本打算带回小巴蒂·克劳奇的尸体就直接返回庄园的,但没有有效黑魔标记的尸体带回也没用。
而庄园里的斯内普陷入无声的自我查证中,自从看到诺特被篡改得支离破碎的记忆,冰冷黏腻的自我怀疑一直萦绕在斯内普的心头,时刻映照着他自身过往中那些模糊而痛苦的片段。
他开始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审慎,反复检视自己的记忆。
理论上,他拥有最直接的求助对象当代最伟大的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或是那位能精准剥离被污染记忆的伊莎·希尔。
然而,仅仅是想象将那些充斥着愚蠢、懦弱与黑暗的过往,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人,尤其是后者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灰色眼眸之下,一种混合着强烈羞耻与生理性厌恶的烦闷感便会涌上喉咙,让他几欲作呕。
他绝不允许。
于是,大脑封闭术成了他唯一的堡垒与探针。
尤其是在希尔家主离开希尔庄园之后,在魔药研究的间隙,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分,他都将自己沉入那冰冷、坚不可摧的精神壁垒之后,以一种近乎自虐的严谨,一遍遍梳理、审视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搜寻任何可能存在的、不自然的断裂或嫁接痕迹。
这种对内在的极致专注与压迫,意外地让他的大脑封闭术变得更加精深凝练,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愈发凛冽。
也正是在这种高度敏感的精神状态下,他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不寻常的信号——来自那个整日在庄园里像只金色小鸟般叽叽喳喳的艾莉西亚·希尔。
起初只是模糊的感觉,直到一次,他正在实验室里处理一批性质极不稳定的非洲毒囊草萃取液,这需要绝对的专注与平稳的精神力场。艾莉西亚恰好从门外跑过,带着她特有的、几乎要溢出的快乐与活力。
若是寻常小巫师的激烈情绪,或多或少会对他精密的精神操控产生一丝干扰。
但在艾莉西亚身上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绝非一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天然精神状态。
这更像是一种……经过训练或与生俱来的、强大的记忆与精神自我保护机制。
这个发现让斯内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希尔家族的秘密,果然层层叠叠。
下午,他在图书室堵住了正抱着一本厚如砖块的《古代如尼文诗歌中的魔法隐喻》的艾莉西亚。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阴影笼罩着女孩。
“艾莉西亚。”他的声音低沉,眼睛紧紧盯着这双灰色的眼眸。
女孩抬起头,灰眸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点被打扰的不解:“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细细感受着那份无形屏障的质感,确认其存在后,单刀直入地低沉问道:“你的大脑封闭术是谁教你的?”
艾莉西亚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种纯粹的、不似作伪的困惑:“大脑……封闭术?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从侧后方响起:“一种保护头脑内部包括思想、记忆不受外界窥探和影响的魔法。”
邓布利多从一排书架后缓步走出,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艾莉西亚恍然大悟,脸上绽开“原来是这个”的表情:“哦~您是说‘记忆宫殿’吗?”
不等两人回应,她立刻付诸行动。
将手上沉重的典籍“哗啦”一声翻开,指尖快速划过泛黄的书页,目光如扫描般精准地掠过前面十几页复杂拗口的如尼文诗歌及其注释。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
随后,她“啪”地合上书,将它递给斯内普,接着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清晰而平缓的语调,毫无停顿地将刚才翻阅的整整十六页内容,包括正文、注释乃至页码,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
完成这一切后,她的脸颊因短暂的精力高度集中而微微泛红,气息有些急促,灰眸亮晶晶地看向斯内普,带着求证的语气问:“您问的是这个吗?可以快速记忆的办法。”
“惊人的天赋,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得如同午后阳光,他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仿佛一位学者发现了有趣的研究课题。“这种将记忆化为具体意象的方法,是伊莎教给你的吗?她总是懂得许多独特的知识。”
“是的!”艾莉西亚用力点头,提到姐姐让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姐姐有阵子很累……需要云烟姐姐抱着她行走的时候,就会忘记很多,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她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阴影,但很快被明亮取代,“后来她就教了我这个办法。她说,只要我把我们之间最重要的回忆,都用这种办法好好地、仔细地‘放’好,然后她再用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咒语把我作为‘锚定’,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忘记关于我的任何事了!”
“锚定”。
这个词让斯内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在魔药学术语中,“锚定”意味着稳定一种极易挥发或分解的物质。
而被用来“锚定”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记忆魔法。
联想到伊莎那焚尽后记忆流失的惨状,这个举动背后蕴含的、近乎绝望的守护意味,让他的胃部感到一阵冰冷的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