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第二鞭带着更凌厉的势头即将落下,沈娇娇脑子一热,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远快过了思考!她猛地推开身前试图阻拦的王德全,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在鞭子落下的前一刻,用自己的背脊,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蜷缩在地、痛苦颤抖的小顺子身前!
她完全忘了计算这具身体能否承受如此重击,也忘了帝王之尊不该行此鲁莽之事,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再打了!
“呃啊——!!!”
刹那间,一股如同被烧红烙铁狠狠烫过、又像是被生生撕裂皮肉般的剧痛,轰然炸开!
沈娇娇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种罪?疼得她眼前瞬间一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向前踉跄几步,几乎当场软瘫在地!
“陛下!!”
“陛下龙体!!!”
昭阳殿前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王德全和几个宫女失声惊呼,脸色惨白。
行刑太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一软,刑鞭“哐当”掉在地上——他居然打了皇帝?!
谢慎也愣住了,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萧烬……竟然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亲自冲上来,用他那“万金之躯”去挡这残忍的刑鞭!这简直是疯了!
而就在那一刹那——
意识深处,那个一直如同休眠火山般压抑着、紧绷着所有怒火与屈辱的灵魂,萧烬本尊,被这外来的剧痛和沈娇娇那一声毫不掩饰的痛呼,彻底点燃、彻底引爆了!
他怎么敢?!
谢慎!这条老狗!他怎么敢伤她?!
三年来,不!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所积攒的所有隐忍、所有被迫吞咽下的屈辱、所有被肆意践踏的尊严,以及此刻眼睁睁“看着”沈娇娇因保护一个下人而受伤所引发的、那种陌生而尖锐到极致的心疼与暴怒……所有这些情绪,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熔岩,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枷锁,轰然爆发!
一股磅礴浩瀚、带着毁灭与血腥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银河,猛地从意识海的最深处奔涌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垮了沈娇娇那本就谈不上牢固的身体控制权!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疾风!
原本属于沈娇娇操控时,那双时而灵动狡黠、时而故作威严的眼睛,此刻已是一片骇人的猩红!里面翻涌着最原始、最暴戾的疯狂,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从炼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他死死地、一寸寸地盯住脸上错愕之色尚未褪去的谢慎,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实质般的、几乎要将人凌迟的杀意,让久经风浪、心如铁石的谢慎,也在一瞬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谢慎!”
萧烬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如同砂石相互碾磨,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血淋淋的恨意,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他根本不去理会自己背后那火辣辣的伤口,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朝着谢慎逼近。每踏出一步,周身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增强一分,让周围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窒息般地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你……敢伤朕?”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眼神却比北极万载不化的寒冰更冷,更利,“很好……朕,记住了。”
他没有立刻动手杀人,但那眼神,那姿态,那毫不掩饰的、几乎已经凝成尸山血海景象的恐怖杀意,比任何出鞘的刀剑都更让人感到恐惧,感到绝望!
谢慎第一次,在这个他从小看到大、一直视为掌中玩物的年轻皇帝面前,感到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慌!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玩脱了。
萧烬没有再去看谢慎那张令他作呕的老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弯下腰,不顾背上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动作甚至带着一种与他此刻暴戾气息不符的轻柔,将浑身瘫软的小顺子扶了起来,声音依旧冰冷,却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极其别扭的、似乎是模仿沈娇娇语气的安抚:“没事了。”
然后,他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太监宫女,最后,那猩红的目光如同最终审判般,再次落回到面如土色、嘴唇微微哆嗦的谢慎身上,用宣告般的、不容任何置疑的语气,冰冷地吐出:
“滚。”
谢慎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挽回颜面的话,却发现在那双猩红的眼眸注视下,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深深地、带着无比复杂情绪地看了萧烬一眼——那眼神里有惊惧,有怨毒,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大势已去、江河日下的强烈预感。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一甩袖袍,带着他那群同样吓得屁滚尿流的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用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迅速退出了昭阳殿,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直到谢慎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萧烬强撑着的那一口凌厉之气才猛地一松。背上传来的火辣剧痛,强行夺回身体控制权所带来的精神反噬,以及那爆发后难以避免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同袭来。他眼前一黑,高大挺拔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陛下!” 凌墨及时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萧烬半靠在凌墨坚实的手臂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膛急促起伏。他缓缓闭上那双依旧残留着猩红的眼眸,深吸了几口气,他无法想象,刚才娇娇在承受这一鞭时有多痛。
再次睁开时,那骇人的疯狂血色已然稍褪,但那份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杀意,却已深植骨髓,再也无法抹去。
他凝神,“看”向意识海里那个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而吓得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灵魂光团,声音沙哑疲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坚定:
“谢慎……”
“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