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瘾归过眼瘾,正事不能落下不管。
她沈娇娇可不是那种误事的人。
那足以颠覆一切的证据,就藏在慈宁宫那座终日檀香缭绕的小佛堂里,藏在太后吕氏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巢腹地!
必须尽快将其拿到手,每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被察觉、被毁灭的风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当沈娇娇将冒险潜入慈宁宫佛堂的计划在意念中告知他时,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娇娇几乎以为他又昏睡过去,才传来一句凝重无比的回应:【太过冒险。吕氏心机深沉,诡计多端,她既敢将东西藏于自己佛堂,必有倚仗。那佛堂之内,恐怕步步杀机,处处陷阱。】
“我知道冒险,可我们现在有别的路可以选吗?”沈娇娇在意识里反驳,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唯一指向明确的线索了!就像黑暗里唯一的光,再微弱也得抓住!你放心,姐……朕的演技那可是经过市场(短剧)检验的!我就打着探病祈福的旗号去,光明正大,她吕氏再嚣张,还能在慈宁宫、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把她名义上的‘儿子’、当朝皇帝给生吞活剥了不成?”
【……】萧烬的意识波动着,似乎在权衡那巨大的风险与微弱的希望,最终,传来一句带着不容置疑坚决的话语,【有朕在】 他顿了顿,声音虽弱,却蕴含着一种磐石般的意志,【若有突发变故,朕……拼着魂飞魄散,或也能强行支撑片刻,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好!”沈娇娇心中一定,故意用夸张而欢快的语气在意识海里说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哦不,是双魂合体,天下无敌!”
【……放肆!胡言乱语!】萧烬的意识立刻传来羞恼交加的波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但对那“夫妻”二字,却并未像以往那般严词驳斥,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计划既定,沈娇娇立刻摆出一副“纯孝至诚”的姿态,以“闻听母后凤体违和,心忧如焚,特来探视,并诚心为母后祈福禳灾”为由,下令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依旧是一派极致奢华却处处透着沉闷压抑的景象。
金碧辉煌的殿宇,价值连城的摆设,空气中弥漫着名贵檀香与药草混合的复杂气味。
太后吕氏果然“病”着,半倚在铺着柔软凤纹锦褥的宽大凤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的薄被,脸色刻意营造出一种失血的苍白,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
然而,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眸,却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锐利、冰冷,带着审视与探究,一寸寸地扫过沈娇娇的全身,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皇帝政务繁忙,还有心来看望哀家,真是有心了。”太后的声音刻意放得低弱,带着气若游丝的颤音,言语间却充满了试探的意味,“哀家不过是年纪大了,偶感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不碍事的。倒是皇帝你,日前在冷宫受了那般惊吓,龙体可还安泰?哀家这心里,一直惦记着。”
“劳母后如此挂念,儿臣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沈娇娇演技瞬间上线,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担忧、愧疚与后怕的复杂神色,语气更是诚挚无比,“日前冷宫那起子突发之事,定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前朝余孽暗中作祟,意图搅乱宫闱,惊扰母后凤驾清净,皆是儿臣监察不力、护卫不周之过,是儿臣的不是。”
“儿臣今日特来,一是向母后请罪,二是诚心想去母后小佛堂,为母后虔心上一炷平安香,叩求佛祖菩萨保佑,愿母后凤体早日康健,福寿绵长。”
这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既隐晦地点明了冷宫事件她心知肚明是谁的手笔,又巧妙地将自己去佛堂的目的,包装在了无可指摘的“孝心”光环之下。
太后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与戾气,随即又被那层惯常的、无懈可击的慈祥外衣所覆盖,她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愈发显得虚弱:“皇帝一片纯孝之心,天地可鉴,哀家心领了。去吧,佛堂清净之地,心诚则灵。莫要带太多随从,免得扰了菩萨安宁。”
成了!第一步顺利过关!
沈娇娇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谦卑的模样,躬身告退。她依言只带了寸步不离的凌墨和两个绝对可靠的心腹小太监,穿过重重回廊,朝着位于慈宁宫最深幽僻静处的独立小佛堂走去。
佛堂面积不大,却布置得极其精致典雅,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品质极高的檀香气味,青烟袅袅,盘旋上升。
一尊用整块上等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观音像,宝相庄严,慈眉善目,静静地矗立在佛堂正中的莲花须弥座上,在长明灯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就是这里。】萧烬的意识传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记忆深处的紧张,【小心香炉摆放的位置,还有那几个看似寻常的跪拜蒲团,太后惯用机关,这些地方最易设伏。】
沈娇娇深吸一口那浓郁的檀香,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表情显得平静而虔诚。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三炷早已备好的上等檀香,在长明灯上点燃,对着观音像毕恭毕敬地三鞠躬,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接着,她撩起龙袍前摆,规规矩矩地跪在了一个看起来并无特别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低声念念有词,仿佛在虔诚祝祷。
“你个老妖婆子,一大把年纪了,不在自己家里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非要出来作妖,搅风搅雨。有了权利又能怎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后还不是一堆土包包,咋的?你还能上天啊,看把你给能的,也不怕折了寿!”
她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而隐蔽地扫视着观音像的莲花底座与地面的结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