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陷阱？还是机遇？
或许，两者皆是。
他很清楚，cIA在那次敖德萨的惨败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拍卖，很可能就是他们布下的一个新局。
目的，就是为了钓出他对西方军事敏感技术的兴趣，然后抓住把柄，将他和他的创律集团，彻底钉死在“经济间谍”的耻辱柱上。
但是，诱饵实在是太香了。
香到让他无法拒绝。
第二天一早，李卫东召集了研究所的军方代表，以及黄光亮等核心成员，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当他将那份拍卖清单展示在众人面前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这是日耳曼Krupp公司的最新款多波束声呐？”
“还有这个RoV，据说能携带机械臂，在三千米深的海底进行精细作业！”
那位来自海军装备部的军方代表，死死地盯着清单，眼睛都红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设备对于正在艰难起步的龙国海军，尤其是对于反潜和水下测绘领域，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简单的几台设备，那是一整套完整的、领先国内至少二十年的技术体系！
“我们必须拿到它们！”军方代表的语气斩钉截截，不容置疑。
“老张，别激动。”李卫东示意他冷静下来，“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这顿饭，不好吃。”
“是鸿门宴！”黄光亮在一旁补充道，他的表情很凝重，“老板，我觉得这事风险太大了。cIA肯定张着网等我们钻呢。”
会议室里，意见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这是陷阱，绝不能碰。
另一派则认为，富贵险中求，为了这些国之重器，值得冒一次险。
争论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结果。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集到了李卫东身上。
只有他，能做这个最后的决定。
李卫东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看着远处船坞里，正在进行改装的“创新号”航母那巨大的轮廓。
沉默了许久。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
“这个险，我们冒了。”
他一锤定音。
“但是，我们要换一种玩法。”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静而有力。
“cIA想钓鱼，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渔夫。”
李卫东的判断很简单：日耳曼那家公司濒临破产，急于变卖资产回血，这是真的。
只要是生意，就一定有空子可以钻。
贪婪，是人性最大的弱点。
他立刻通过加密电话，向远在日耳曼的卡捷琳娜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卡捷琳娜，立刻在汉堡，用最快的速度，注册一家名为‘赫姆霍兹海洋生物研究公司’的空壳公司。”
“找一个在日耳曼海洋学界德高望重，但已经退休，信誉良好，又急需用钱的老教授，聘请他做公司的法人代表和首席科学顾问。钱不是问题。”
“然后，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和资金，为这家公司伪造一份完美的‘履历’。我要让它看起来，像一个拥有悠久研究历史和丰硕学术成果的专业机构。”
“最后，以‘深海渔业资源调查与大西洋中脊地热勘探’这个谁也挑不出毛病的名义，向拍卖方，正式提交我们的购买申请。”
卡捷琳娜的执行力，永远不会让李卫东失望。
短短三天时间。
一家背景“清白”，手续齐全，并且有权威学者背书的“赫姆霍兹海洋生物研究公司”，就出现在了日耳曼的商业注册名单上。
紧接着，李卫东亲自敲定了竞拍方案。
他的方案，只有一个核心。
那就是，壕！
不问价，只砸钱！
“我们只买清单上那几款最核心的设备。”
“但是，我们的出价，必须比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高出至少三成！”
“我要让日耳曼人觉得，我们就是一群来自东方的，人傻钱多，对市场行情一窍不通的科研土豪！”
果不其然。
当“北海巨人”公司的董事会，收到这份来自“赫姆霍兹公司”的报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当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对这家突然冒出来的公司进行了背景调查。
并且，毫不意外地，发现了cIA留在暗处的监控标记。
一边，是cIA通过某些渠道传来的，措辞隐晦的“警告”。
另一边，是卡捷琳娜摆在桌面上的，一张张数额巨大，足以让公司起死回生的现金支票。
董事会内部，爆发了成立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理智告诉他们，这笔钱烫手。
但公司的财务报表和银行的催款单，却在尖叫着让他们收下这笔钱。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
卡捷琳娜通过一位在日耳曼政商两界都很有影响力的中间人，向董事会传递了一个信息。
“如果贵公司对我们的诚意有所怀疑，那么，我们只能遗憾地将这笔用于‘海洋科研’的资金，投向你们的竞争对手——法兰西的‘海神’海洋工程公司了。我想，他们会对我们的‘科研项目’，非常感兴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最致命的诱惑。
贪婪，最终战胜了谨慎。
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秘密投票，董事会最终做出了决定。
接受“赫姆霍兹公司”的报价！
但是，他们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试图将风险转嫁出去。
那就是，这批敏感设备，不能在日耳曼本土交割。
必须在运出日耳曼，抵达黑海的敖德萨港之后，才能完成最后的交易和所有权转移。
这个结果，完全在李卫东的意料之中。
甚至可以说，正中他的下怀。
因为，敖德萨，是他的地盘。
他立刻让德米特里，在敖德萨，以一家注册在希腊的船运公司的名义，租下了一艘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万吨级远洋拖网渔船。
这艘渔船，船体锈迹斑斑，甲板上散发着浓烈的鱼腥味，看起来和港口里其他等待报废的渔船，没有任何区别。
当天深夜，这艘渔船被秘密拖入了由创律集团间接控制的一家小型船坞里。
早已等候多时的，从黑海舰队挖来的那批顶尖工程师，对它进行了连夜的“手术”。
改装的核心，是在渔船那巨大的鱼获冷冻舱内部，开辟出了数个高度隐蔽的设备舱。
并且，为这些设备舱，加装了独立的供电系统、精密的减震平台和电磁屏蔽层。
从外面看，它依然是一艘破旧的渔船。
但它的内部，已经变成了一座可以远洋航行的、移动的秘密实验室。
一切准备就绪。
那批牵动着无数人心的设备，也顺利地从日耳曼的汉堡港装船，启程运往黑海。
cIA的卫星和安插在港口的眼线，全程监控着这艘货轮的动向。
但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渔夫”的新继任者，一个代号“织网者”的女人，决定吸取前任的教训。
她要在敖德萨，在这艘货轮交割货物的时候，人赃并获，拿到最直接的证据。
她已经和SbU的新高层打好了招呼，一张天罗地网，似乎已经在敖德萨港张开。
然而，她并不知道。
她所联系的SbU高层，正是谢尔盖将军最信任的亲信。
她所有的部署，都一字不差地，摆在了谢尔盖将军的办公桌上。
当那艘日耳曼货轮，缓缓驶入敖德萨港时。
谢尔盖将军再次发挥了他作为“敖德萨之主”的绝对权力。
他以“港口发现二战时期遗留水雷，需要紧急排查”为名，对货轮停泊的码头及周边海域，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军事封锁和交通管制。
在这宝贵的窗口期里。
那批设备，被“合法合规”地，从日耳曼货轮上吊装下来，然后，迅速被转移到了那艘早已等候多时的，伪装渔船的秘密船舱里。
当封锁解除，当cIA的特工们终于心急火燎地冲进码头时。
他们看到的，只有那艘已经卸空了货物的日耳曼货轮。
码头的记录显示，那批货物，已经被一家手续齐全的希腊公司“合法”提走。
而远处的海面上。
一艘名为“海神号”的破旧渔船，正冒着黑烟，缓缓驶出港口。
船尾，挂着一面歪歪扭扭的，用俄文写的旗帜。
“海洋科学研究，请勿靠近”。
它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