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公寓里，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那瓶飞天茅台已经被喝掉了小半。
安德烈的老脸上，泛着一种久违的红光，那是酒精与希望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看着李卫东，像是在看一个来自未来的使者。
“李先生，你说要挖走我的整个团队，这个计划……太……太疯狂了！”安德烈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但我喜欢这个疯狂的计划！”
李卫东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他看着眼前的安德烈和一旁眼神里充满崇拜的卡捷琳娜，决定正式为这个宏伟的计划命名。
“安德烈先生，卡捷琳娜，我将这个计划，命名为‘方舟行动’。”
“方舟行动？”卡捷琳娜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
“是的，方舟。”李卫东的语调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场席卷这个国家的洪水即将到来，它会冲垮一切，淹没所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建造一艘方舟，将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像安德烈先生您这样的头脑、技术和经验，都带上船，驶向一个能让他们继续发光发热的新世界。”
安德烈听得热血沸腾。
方舟！
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他亲眼目睹着帝国的崩塌，感受着那灭顶的绝望。而李卫东，就是要在那滔天洪水中，为他们这些“无用”的科学家，保留下最后的火种。
“好！好一个方舟行动！”安德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李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这条老命，从今天起，就跟着你干了！”
卡捷琳娜也用力的点头，她感觉自己正在参与一件足以改变历史的大事。
然而，李卫东却给他们火热的头脑，泼上了一盆冷水。
“安德烈先生，热情很重要。但冷静的头脑，才是行动成功的保证。”
他收敛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
“方舟行动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们需要拿到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库兹涅佐夫设计局，从上到下，最完整、最核心、最详细的人员名单。”李卫行一字一顿，“包括他们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个人履历、技术特长，甚至……他们每个月拿了多少薪水，家里还剩几块黑面包。”
“我称之为，‘地狱名单’。”
因为这份名单一旦到手，对于设计局的管理层和克格勃来说，无异于地狱降临。
安德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李先生，你说的这份名单，确实存在。它是最高机密。”
“在哪里？”李卫东追问。
“设计局内部，有一个克格勃的特别档案室。”安德烈回忆道，“所有的核心人员档案，都保存在那里。纸质的，一式一份，没有任何电子备份。”
“看管它的人，叫瓦西里。一个……一个老顽固。”
李卫东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格拉西莫夫。”安德烈详细地描述起来，“他是参加过那场卫国战争的老兵，身上有三枚勋章。战争结束后，他就加入了克格勃，做了一辈子档案工作。他的思想，就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一样，僵化、顽固。”
“他仇恨一切‘背叛祖国’的行为，在他眼里，我们这些想要离开的人，都是叛徒。那些倒卖国家财产的商人，更是国家的蛀虫，应该被吊死在红场上。”
“他油盐不进，滴水不沾。曾经有官员想从他那里调一份不合规的档案，送了他一箱美金，结果那名官员当天晚上就被克格勃带走了。”
安德烈苦笑着摇头：“想用钱收买他，等于自投罗网。他就是克格勃精神的活化石。”
听完安德烈的描述，卡捷琳娜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去说服一个把“忠诚”刻在骨子里的克格勃老兵，让他交出机密档案？这比用方便面换坦克，还要荒诞一百倍！
“李先生，这……”卡捷琳娜面露难色，这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然而，李卫东听完，非但没有愁容，反而笑了。
笑得很轻松。
“卡捷琳娜，你觉得他是个麻烦？”
“难道不是吗？”
“不。”李卫东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种人，最好对付。”
卡捷琳娜和安德烈都愣住了。
“对付商人，我们用利益。对付政客，我们用筹码。”李卫东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光芒，“但对付这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用这些，都是侮辱他。”
“那用什么？”
“用情怀，用共情。”李卫东缓缓吐出六个字。
他看向卡捷琳娜，开始布置任务。
“卡捷琳娜，你父亲，是不是设计局的工程师？”
“是的。”
“他在任时，有没有获得过什么荣誉？比如，因为某个项目立功，拿到过勋章？”
卡捷琳娜想了想，点头道：“有。因为参与安-124运输机的设计，我父亲获得过一枚‘劳动红旗勋章’。”
“很好。”李卫东打了个响指。
“从现在开始，你要忘掉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莫斯科大学的高材生，也不是我的翻译。”李卫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一个英雄的女儿。一个因为父亲过世，生活困顿，但依然为父亲的荣誉感到骄傲的女儿。”
“你需要准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你父亲和他的战友的悲情故事。一个听起来无比真实，能让任何一个老兵都为之动容的故事。”
接着，李卫东又转向安德烈。
“安德烈先生，我需要您帮我虚构一个人物。一个和瓦西里有过相同服役经历，但在战争中牺牲的英雄。我需要他的部队番号，他的家乡，他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
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一份清单，递给卡捷琳娜。
“去黑市，帮我买三样东西。”
卡捷琳娜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一，龙国二锅头，最便宜的那种。
二，一台日耳曼联邦产的高级助听器。
三，几盒市面上绝对见不到的，西方特效止痛药。
卡捷琳娜看着这张奇怪的清单，又看了看李卫东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二锅头？助听器？止痛药？
这和克格勃的机密档案有什么关系？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但她看到李卫东那双深邃的眼睛，那是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眼神。
她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上的这条“贼船”，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