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铁坑的震动渐渐平息,幽蓝的光褪去后,只剩下满坑的狼藉与弥漫的淡淡邪气。小满跌跌撞撞跑到林砚身边,双膝跪地时膝盖撞在碎石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却顾不上揉,只是颤抖着伸手探向林砚的鼻息——微弱,却还在。
“林队!林队你醒醒!”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抚过林砚染血的脸颊,那片冰凉让她心脏揪得发紧。林砚的肩膀还在渗血,黑雾腐蚀的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玄光镜碎片握在她掌心,蓝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胸前的凤翎玉,还在顽强地泛着一丝温润的白光,护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坑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婉顺着藤蔓滑了下来,姜垣和族人紧随其后。苏婉扑到林砚身边,手指刚触到她肩膀的伤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混沌之气还没清干净,得赶紧回去处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林砚,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琉璃,“姜垣,麻烦你帮忙背她上去。”
姜垣立刻蹲下身,苏婉和小满合力,将林砚轻轻放在他背上。林砚的头歪在姜垣肩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小满跟在旁边,伸手托着林砚的腿,一步一步,慢慢往坑口挪,生怕颠簸到她。
三尾玄狐不知何时从石台缝隙里钻了出来,蹲在不远处,青黑色的皮毛已恢复成浅棕色,红光褪去的眼睛里没了戾气,只剩几分茫然。它看着众人背着林砚离开,尾巴轻轻扫过地面,最终还是转身,钻进了陨铁坑深处,消失不见。
回到部落时,日头已升到半空。王大娘和周老早已在部落门口等候,看到被背回来的林砚,两人脸色瞬间变了。“快,把她抬到神树下,那里有神树树脂的气息,能压制邪气。”王大娘快步上前,引着姜垣往神树方向走。
神树下的地面铺着干净的兽皮,林砚被轻轻放在上面。王大娘从灶房端来一盆温水,里面泡着神树枝条,她拧干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林砚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周老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草药,他将草药碾碎,混合着神树树脂,调成糊状,递给苏婉:“这草药能止血,再加上神树树脂,能慢慢清掉伤口里的混沌之气。”
苏婉接过药糊,指尖微微颤抖。她拿起一根干净的木针,挑去林砚伤口里的碎石和腐肉,每挑一下,林砚的眉头就皱紧一分,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哼。“砚儿,忍一忍,很快就好。”苏婉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滴落在林砚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林砚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小满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陨铁碎片,看着林砚痛苦的模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帮忙,却又怕添乱,只能默默蹲在旁边,用袖子擦掉眼泪,时不时给王大娘递个布巾,给周老递点草药。
“别哭,林队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王大娘一边给林砚包扎伤口,一边安慰小满,“你看,凤翎玉还在发光呢,它在护着林队。”
小满抬头看向林砚胸前的凤翎玉,那一丝白光虽然微弱,却始终没有熄灭,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给人希望。她用力点点头,将眼泪憋回去,心里暗暗祈祷:林队,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没给你绣好帕子,还没跟你一起吃王大娘做的红糖麦饼呢。
处理完伤口,林砚依旧没有醒来,只是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苏婉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体温,摸摸她的脉搏。姜垣带着族人去处理陨铁坑的后续,将散落的陨铁碎片全部收回,妥善保管。周老则坐在神树下,翻看着古籍,想要找到彻底清除混沌之气的方法。
小满没有离开,她坐在林砚旁边的兽皮上,从怀里掏出那个绣了一半的淡青色帕子,还有针线。帕子上已经绣好了两朵小雏菊,针脚虽然不算完美,却透着认真。她想趁着林砚睡着,把帕子绣完,等她醒来,就能送给她了。
阳光透过神树的枝叶,洒在帕子上,淡青色的棉线泛着柔和的光。小满拿起针线,小心翼翼地绣着,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林砚。她的指尖还有之前做活计留下的薄茧,指腹上那几处细小的针孔,是绣剑穗时不小心扎到的,此刻却异常灵活。
“林砚姐姐,你快点醒好不好?”小满一边绣,一边轻声呢喃,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我给你绣了雏菊帕子,还学了怎么编草绳,等你醒了,我给你编个手环,跟凤翎玉一起戴。”
“周爷爷说,麦种已经晒干了,过几日就能磨粉,王大娘答应教我做麦饼,我要做很多很多,给你留最大的一块,放最多的红糖。”
“玄黎哥哥……哦不对,玄黎已经不在了。”小满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人,有苏阿姨,有周爷爷,有王大娘,还有姜垣首领,我们都会陪着你。”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跟林砚聊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贝壳饰品发出“叮铃”的轻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林砚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将神树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大娘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轻声对小满说:“丫头,先吃点东西吧,都守一下午了。”
小满摇摇头,眼神依旧落在林砚脸上:“我不饿,等林队醒了,我再吃。”
“傻孩子,你要是饿坏了,谁来照顾林队?”王大娘将粥碗塞到她手里,“快吃,我替你守着,她一醒,我就叫你。”
小满接过粥碗,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暖空荡荡的胃。她快速喝完粥,将碗递给王大娘,又坐回林砚身边,继续绣帕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大娘点燃了一盏油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油灯的光芒昏黄,却足以照亮帕子上的纹路。小满还在绣着,最后一朵雏菊已经绣了大半,只剩下几片花瓣和花茎。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紧接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队!你醒了!”小满惊喜地大喊,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扑到林砚身边,“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苏婉也立刻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林砚的额头,感受到体温正常,心里松了口气:“砚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林砚的眼神还有些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她看着围在身边的小满和苏婉,嘴角艰难地弯起一丝笑容:“我……没事,陨铁碎片……拿到了吗?”
“拿到了!都拿到了!”小满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枚陨铁碎片,递到她面前,“你看,都好好的,玄黎也被彻底消灭了,陨铁核心也稳住了。”
林砚看着碎片,又看了看小满脸上的笑容,心里一暖,疲惫却也消散了些。她转头看向苏婉,轻声问:“母亲,部落……没事吧?”
“没事,一切都好。”苏婉笑着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放心,有姜垣和族人在,部落很安全。”
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小满掉在地上的帕子上,淡青色的帕子上,三朵雏菊已经绣好了两朵半,针脚细密,透着满满的心意。“这是……给我的?”
小满的脸颊瞬间红了,捡起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还……还没绣完,还差一点花茎。”
林砚接过帕子,指尖抚过绣好的雏菊,触感柔软,带着小满指尖的温度。“很好看,我很喜欢。”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真诚的笑意。
小满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比吃了红糖还要甜。她蹲下身,捡起针线,笑着说:“那我继续绣,等绣完了,就给你系在腰间。”
苏婉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噙着欣慰的笑容。她起身对小满说:“你慢慢绣,我去给林砚端点水来。”
油灯的光芒映着小满认真的侧脸,映着林砚温柔的眼神,映着神树摇曳的枝叶。部落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族人的低语,却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
林砚靠在兽皮上,看着小满绣帕子的模样,心里忽然无比踏实。这场跨越时空的冒险,她经历了太多危险,失去了太多,也得到了太多。有母亲的陪伴,有小满的守护,有梅院的温情,有部落的信任,这些都成了她最珍贵的财富。
她知道,未来或许还有未知的危险,玄鸮会的余党、现代的时空通道,都还在等着她们去解决。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满绣完最后一针,将线剪断,举起帕子,笑着对林砚说:“林队,绣好了!你看,好不好看?”
淡青色的帕子上,三朵雏菊栩栩如生,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弧度,像是在风中轻轻摇曳。林砚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帕子。”
她将帕子系在腰间,淡青色的棉线与素色的衣袍相得益彰。凤翎玉的白光轻轻闪烁,与帕子上的雏菊相映,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苏婉端着水回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这下好了,我们砚儿也有小满绣的帕子了。”
林砚喝了口水,感觉精神好了些。她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星星已经出来了,密密麻麻地挂在天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钻。“等我好了,我们回梅院看看吧。”
“好啊!”小满眼睛一亮,“梅院的牵牛花肯定还开着,麦种也该磨粉了,我还想给你和苏阿姨做麦饼呢。”
苏婉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憧憬:“是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院子里的梅树,花苞长多大了。”
三人坐在神树下,聊着梅院的琐事,聊着未来的打算,油灯的光芒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地上,温馨而安宁。
林砚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此刻,她只想珍惜这份难得的平静。她低头摸了摸腰间的雏菊帕子,又看了看胸前的凤翎玉,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会守护好身边这些人,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直到所有危险都过去,直到她们能真正回到那个充满烟火气的梅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夜色渐深,神树的叶子不再摇曳,贝壳饰品也停止了轻响。小满靠在林砚身边,渐渐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苏婉替她们盖好薄毯,坐在一旁,静静地守着。
林砚看着小满熟睡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的星空,嘴角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的温暖,渐渐陷入了沉睡。梦里,是梅院晴后的阳光,是牵牛花的芬芳,是麦饼的香甜,还有小满脸上干净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