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弦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报警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最快的速度驱车冲向李老师提供的生态园地址。
一路上,她闯了不知几个红灯,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和自责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
[苏翊……你在哪?别怕,妈妈来了!妈妈一定找到你!]
赶到生态园附近,警方已经拉起警戒线,正在扩大搜索范围。
苏清弦冲过去,抓住一个警察的手臂,声音嘶哑:“警官!我儿子!苏翊!他电话手表有定位!”
屏幕上,代表苏翊电话手表位置的小红点,在距离生态园大约半公里外闪烁了几下,然后信号彻底消失了——显然是手表被破坏或丢弃了。
最后的位置信息,就是线索
苏清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痕迹。
忽然,一个警察道:“苏女士,那边!垃圾桶!”
苏清弦顺着指引看去散发着恶臭的绿色垃圾桶。
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小方块。
她将它拽了出来——正是苏翊的电话手表!屏幕碎裂,边缘沾满了污渍,已经彻底黑屏,无法开机了。
最后的线索……断了?苏翊在哪里?!
苏清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童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杂音,从旁边一堵半塌的矮墙后面隐约传来。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绑了人吓唬吓唬就把他放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清弦和警察们瞬间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矮墙。
矮墙后面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小空地,空地上,一个穿着高级牌子外套的男孩。
背对着他们,正对着一个对讲机似的东西(可能是绑匪内部通讯器)激动地说话。
他的身高和背影,乍一看竟和苏翊有几分相似。
另一边,苏翊醒来就看见自己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绑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
他的嘴没有被堵住,但额角有一块明显的擦伤淤青,校服也蹭得满是灰尘。
苏翊知道自己就是被绑架了。
苏翊脸上没有惊恐,没有哭喊,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此刻是深不见底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命。
拿着对讲机的那个绑匪,是个一脸横肉、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
他听了男孩的话,不耐烦地呸了一口,眼神贪婪地上下打量着被绑着的苏翊。
特别是他身上那件虽然脏了但质地精良的圣德兰校服。
“放屁!”男人对着对讲机吼道,声音粗嘎,“吓唬吓唬?老子他妈脑子进水了?能在圣德兰上学的小孩,他家里得是多肥的羊?
“绑都绑了,还放?放他回去报警抓我吗?” 他脸上露出一个极其丑陋的、充满邪念的笑容。
搓着手指,“老子改主意了!这票干都干了,不如干票大的!跟他家里要钱!要500万!够哥几个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500万!这个数字像重锤砸在苏清弦心上,也砸在了苏翊心上。
被绑在椅子上的苏翊,听到这个数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傍晚微凉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笃定:
“你们放弃吧。她是不会来的,更不会给你们钱的。”
苏翊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看着绑匪,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一种洞悉人性黑暗后的冷漠。
[是啊,500万……多么庞大的数字。即使她现在对我们很好,]
[即使她不再打骂……可人性就是如此。谁会为了一个曾经被自己厌恶的孩子,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
[在金钱面前,那点短暂的温情,算得了什么?]
他的心像沉入了冰海,冰冷刺骨。
他甚至觉得,也许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一个无人会在意、无人会拯救的结局。
苏清弦躲在矮墙后,将儿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那冰冷平静语气下的绝望和不信任,比任何哭喊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救出苏翊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弦走上前,夺过对讲机,李永杰(也就是那个男孩)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
苏清弦斩钉截铁的说:“地址在哪?!我是苏翊的妈妈!放了我儿子,钱的事,好说,我可以给你钱,但是得保证我儿子毫发无损。”
苏翊听到声音之后,怔住了
[苏清弦,她怎么在这?]
听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出“钱的事好说”,那句冰冷的“她不会来”被现实狠狠击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内心的冰墙,让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那绑匪头目也被绑架小孩的家长突然出现在对讲机另一头和那冰冷的声音弄地愣了一下。
他眯起眼,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和她话语的真实性。
他狞笑一声,对着对讲机吼道:“我可以把地址给你,别耍花样!你儿子还在我手里”
随后报出了一个附近更具体、隐蔽的废弃仓库地址。
“地址我告诉你了!想要你儿子没事,就一个人乖乖带着钱过来!敢报警,就等着收尸!” 绑匪头目恶狠狠地威胁道。
苏清弦牢牢记住那个地址。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等警方完全部署好,转身就朝着绑匪所说的仓库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狂奔而去!
她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和废弃厂房的阴影中,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决绝,如同一支射向黑暗的利箭。
苏翊被绑在椅子上,一想到苏清弦毫不犹豫地奔向未知的危险,来救自己。
那股一直被他压抑在冰层下的、对母爱的渴望和震撼,终于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冷漠和怀疑。
泪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了苏翊冰冷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