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德·布莱克小心拉开寝室门,往外面看了两眼,确认里德尔等人不在外面,才小心翼翼地快步从寝室里跑了出来,准备穿过斯莱特林休息室跑到外面去准备上课。
尽管阿尔法德·布莱克从心地选择了疏远汤姆·里德尔的势力,但是他依旧有种惶惶不安的心虚感,阿尔法德·布莱克把这归结为自己一时半会的不适应,更加避开里德尔等人的行踪度日了。
每当想起汤姆·里德尔在那次会议时的发言,拉多福斯·莱斯特兰奇手上那狰狞的符号都会瞬间再次出现在他眼前,阿尔法德·布莱克几乎是心惊肉跳地抹去了脑内细节的画面。
阿尔法德·布莱克抿着唇穿过斯莱特林的走廊。他并不赞同里德尔的理念,无论是对格兰芬多的排斥和“恶作剧”,还是对麻瓜种巫师的厌恶和驱赶。
尽管这些理念曾经也是阿尔法德·布莱克所坚信的。
布莱克家族一代又一代地将这些理念灌输给他们的每一个孩子————你要以家族荣耀为重、你要排斥非纯血家族的巫师、你一定要进斯莱特林、你要绝对服从长辈的话语……
年轻时的阿尔法德·布莱克曾将这些话语奉为人生真谛。
布莱克家族给他了优越的生活,给了他出色的魔法天赋,给了他冷漠又亲切的家人。他应该服从家族的话语,也理应服从家族的话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融化掉自己的思想,为那座格里莫广场黑洞洞的房子延续着生命力和荣光。
但是、但是……
但是为什么麻瓜种的巫师并不像父母口中的那样肮脏低劣,他们会微笑,会聊天,会施展和他们一样的魔法,会流血,会流泪,会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巫师一样———从外表上看不出所谓的血统呢?
但是为什么格兰芬多的学生不像他姐姐口中的那样永远鲁莽粗劣,他们会为自己的队伍摇旗呐喊,会谈天说地,会和他这个斯莱特林一起聊着八卦,在夜游时帮他躲藏管理员普林格的视线呢?为什么格兰芬多的教授也一向对所有学院的学生一视同仁呢?
但是为什么斯莱特林的荣耀不像汤姆·里德尔口中的那样需要他们用鲜血和杀戮与服从来铸就呢?在霍格沃茨制造恶性事件会维持斯莱特林的荣耀吗?与霍格沃茨的教授斗智斗勇会宣扬斯莱特林的理念吗?
随着阿尔法德·布莱克年龄愈发增长,这些冲突的思想像是两种岩浆与冰球同时丢在了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大脑中无时无刻地不在互相碰撞着,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阿尔法德·布莱克想,为什么他会冒出这么不“布莱克”的思想呢?像那些被家族除名的布莱克一样那么离经叛道又万分怪异呢?
在阿尔法德·布莱克三岁时,他的父母常常谈论着荣耀与纯血,那时的阿尔法德·布莱克总会好奇地呆在一旁听着。在阿尔法德·布莱克十岁时,他的父母还在谈论着荣耀与纯血,这时他的姐姐也加入的讨论。在阿尔法德·布莱克十五岁时,他的父母依旧坐在桌边讨论着荣耀与纯血,他的姐姐和他的弟弟坐在桌边,像缩小版的父母,面容平静,穿着黑色的袍子,从口中吐出熟悉的字眼————像是某种麻瓜世界里上着发条的机器,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吐出指定的话语。
阿尔法德·布莱克不理解这些,就像他不理解那些人对汤姆·里德尔的狂热。好像只需要触发一些特定词语,就能让他们趋之若鹜,甘愿跪地膜拜。
他曾想,他和汤姆·里德尔应该是朋友,所以他总愿意热烈地分享着自己收集来的八卦,帮助着他的朋友去收集不同的信息。
直到那个陌生房宅里的会议开始。
汤姆·里德尔抬起魔杖,对他口中的另一个朋友施加了陌生的咒语。那条狰狞恶蛇骷髅的符号跳跃在了拉多福斯·莱斯特兰奇的手臂上,而他却完全都不掩饰他的激动。
阿尔法德·布莱克当时惶恐地四处张望着,整张长桌上的所有人都注视着汤姆·里德尔,阿尔法德在他们眼底看出那种熟悉的东西———狂热。
拉多福斯·莱斯特兰奇举起他的手臂,炫耀地展示着他对另一个人的崇拜与臣服。他们谈论着纯血、荣耀、变革、规则,用狂热来装点他们的野心,像是某种披着人皮的类人动物,重复着单一的词汇。
阿尔法德·布莱克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想要逃离过。他看着里德尔那双漆黑的、偶尔闪过猩红的眼睛,像在看另一座格里莫广场12号,同样空洞,同样吞噬着灵魂,同样用它那“所谓的思想”一点点污染着身边的人。
阿尔法德·布莱克在会议过后立刻逃开了,他要离开这里,逃离汤姆·里德尔身边,他不想被同化,也不想表态支持这些思想。
在回去那天,沃尔布加·布莱克在兴奋的诉说着她对里德尔想法的支持与维护,激动扭曲着她精致冷漠的面庞,只让阿尔法德·布莱克觉得陌生。
他不愿意回到那个黑洞洞的格里莫广场12号去,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格里莫广场上游荡着,甚至穿梭走到了麻瓜界。他迷茫地坐在广场角落的一个长椅上,望着眼前嬉戏打闹着的麻瓜。
阿尔法德·布莱克看着他们,才缓缓发觉,如果没有魔杖,他们看起来和巫师们也长的一模一样。
“麻瓜们总是很有活力,不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坐到了他旁边。
“您好,邓布利多教授,”阿尔法德·布莱克慢吞吞地说道,他猜阿不思·邓布利多应该是刚刚去麻瓜界处理了麻瓜种小巫师的入学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里碰见他。
“阿尔法德,”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道,“也许你愿意和我这个老人分享一下你的苦闷吗?哦,可能我也算不上老了,”他呵呵地被自己逗笑了,“我还正值壮年呢————阿尔法德,但我总归会比你年龄大一些,我的意思是,也许我能给你一点意见。”
阿尔法德·布莱克空洞的眼神还落在对面一个温暖幸福的麻瓜家庭身上,小孩正坐在她父亲的肩头,一起欢笑着。邓布利多耐心地等待着。
“教授,我不太明白,”阿尔法德·布莱克几经思考后还是慢慢开口道,“如果……您在数年后发现,您曾经坚持的理念是错的该怎么办……我是说,也许不是错的,而是你不再赞同这些想法。”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眼底闪着柔和的光芒,如果阿尔法德此刻侧头,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哀伤和慈爱。
“那么我该庆幸,”邓布利多温柔说道,“我该庆幸在我还没量成大错之前,我及时收手回头了。”
阿尔法德·布莱克抬起了脑袋,转头望向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也正低头望向他,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着。
“我该庆幸,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补救我曾经在错误思想促使下犯的错误,”邓布利多望着阿尔法德·布莱克的眼睛说道,“我想你也如此。阿尔法德,你还年轻,你有着更多的时间去尝试、去补救,去确认你真正想要什么。”
“只要不违背你真正的心,”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宽厚又包容的笑容,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看着阿尔法德如同看着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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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德·布莱克闭上了眼睛,抛却了脑海中的全部回忆,迈进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只要穿过这里,他就可以顺利去上课了。
“阿尔法德,”另一种熟悉的,带着一种礼貌的冰冷声音在他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