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佛珠,易中海的事像块巨石压在她心头,本就让她焦头烂额了。
她本要开口推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槐花那孩子粉嫩的小脸在她眼前晃动,这是易中海的骨血啊。
当初若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孩子也不会来到世上。
可这能怪她么?要怪就怪刘岚肚皮不争气。
她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盘算着手中的筹码。
救易中海出来,她有七成把握。
可若是秦淮茹改嫁,槐花跟着虞丫头流落街头,等易中海出来见着这般光景,怕是连她这个老太婆都要怨恨。
想到这儿,她心头一紧。
更棘手的是易中海的工作。
轧钢厂那边,她还得舍下老脸去求杨为民(杨厂长)。
这份人情就像陈年的老酒,开封一次就淡一分,如今只剩最后一回了。
不过既然要动用,帮一个还是两个,倒也没什么分别。
她抬起眼皮,打量着对面坐立不安的贾张氏。
随着时间推移,聋老太太一言不发,贾张氏两手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虞丫头!”
聋老太太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实话告诉你,我正在计划捞出易中海。”
贾张氏猛地抬头,嘴唇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哼!”
聋老太太冷笑一声,佛珠在指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你那些心思,我瞧得真真儿的。我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可不是白活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稍缓:
“这次的事闹得太大,易中海是被抓了典型。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换来一线希望。”
她顿了顿,看着贾张氏渐渐亮起来的眼睛。
“等他出来后,我会再舍了这张老脸,求杨厂长恢复他的工作。到时候,顺带着拉拔淮茹一把。”
贾张氏脸上顿时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别光顾着高兴,只拿好处!”
聋老太太神色一凛,声音陡然严厉。
“易中海现在是净身出户,等出来了我给他间房住。淮茹既然和他有了槐花,往后就多走动。碍着名声虽不能立刻成婚,但你们都得给我养老送终。”
“老祖宗,看您说的。”
贾张氏忙不迭应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孝敬您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聋老太太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扫过来:
“虞丫头,把你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收一收,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还有一事,你务必牢记。”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郑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从今往后,你们家的人,谁也不许再去招惹王忠义和傻柱。记住了,是从此刻开始,连一丝恶念都不能有。”
贾张氏困惑地眨着眼:
“老祖宗,王副厂长那边我自然晓得轻重。可傻柱......”
“你懂什么!”
聋老太太急声打断,生怕这糊涂东西坏了大事。
“傻柱不仅是这案子的苦主,需要他出具谅解书,单凭他是王忠义的徒弟就惹不起!”
她想起齐军那惶恐的神色和隐晦的警告,后背一阵发凉:
“王忠义的来头,不是你我能揣测的。他一句话,就能让易中海消失,连带着所有牵扯进去的人都得遭殃。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这回真是看走了眼。”
见贾张氏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聋老太太气得直跺拐杖: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王忠义的身份是机密,连我托的那位部级领导都畏之如虎,不敢硬掺和!院里人都传遍了,昨日军队去厂里,就是冲着他去的。这些,淮茹没同你说?”
贾张氏虽未全然放在心上,可近来的遭遇让她学会了审时度势。
她垂下头,讷讷道:
“晓得了,老祖宗。”
心里却盘算着,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日子过下去,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毕竟要先好好的活下去,才能有精力去折腾啊。
她暗地里撇了撇嘴,却又不得不承认,眼下除了倚仗这位老太太,贾家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聋老太太活到这把年纪,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人老了,最需要的哪里是那些冷冰冰的钱财?
不过是盼着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孝敬着。
她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摸出一叠崭新的十块钱,共十张一百块,递到贾张氏面前。
“虞丫头!”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
“这钱,不是给你的。”
她特意顿了顿,等贾张氏抬起眼来,才缓缓说道:
“回头给槐花置办身像样的衣裳。别等易中海出来了,看见孩子穿得寒酸,心里不痛快。你要明白,你们家和他之间,如今最实在的牵绊,就在这孩子身上。”
贾张氏连忙点头,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一沓钞票。
“剩下的,贴补家用吧。”
老太太说完,松开了捏着钱的手指。
贾张氏欣喜地接过钱,指尖触到纸币的瞬间,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她自然是更疼孙子棒梗的,可活了大半辈子,她比谁都清楚——槐花才是她们家往后的指望。
等易中海工作恢复了,那每月上百块的工资,凭着秦淮茹的年轻貌美,再加上她自己在背后使使劲,还怕这钱流到别处去?
“老祖宗,您放心。”
贾张氏把钱紧紧攥在手心。
“我知道轻重的,绝不会亏待了槐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的光线变得朦胧。
老太太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确实有些劳神了。
她靠在被垛上,最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回去吧,安分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你和许大茂的那些恩怨,暂且放一放。等易中海出来,自然会收拾那个小畜生。”
她微微前倾身子,压低了声音:
“我这边运作需要时间,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再惹是生非。记住了,万不可去招惹王忠义和傻柱。”
贾张氏捏着手里实实在在的钞票,又得了这番保证,自然是满口应承:
“我明白的,老祖宗。看您也累了,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告辞,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老太太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暮色渐浓,屋子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慢慢隐去了。
窗外,北风呼啸着卷过四合院的灰瓦屋顶,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