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并非爆炸撕裂身体的灼热剧痛,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塞进一个不匹配容器的胀痛,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王忠义猛地睁开眼,吸入的第一口空气就让他差点呛咳出来。
这不是热带雨林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也不是雇佣兵营地里汗臭、枪油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他从未体验过的气味——劣质散装白酒的刺鼻酒精味、食物腐败的酸馊味、老旧房屋木料和糊墙报纸的霉味、还有……
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人的体味和一种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
视线模糊不清,眼球干涩刺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其破旧、昏暗的空间里。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粗糙的、带着污渍的旧褥子。
头顶是熏得发黑的房梁,搭着苇箔,几缕灰尘在从窗户纸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光柱中摇曳。
“这是哪?”
他不是应该在三角洲那个毒枭巢穴的冲天火光中粉身碎骨了吗?
和“蝮蛇”卡恩,和那两百多杂碎一起同归于尽了吗?
“蝮蛇”……父母惨死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刻骨的仇恨让他心脏骤然紧缩。
但紧接着,另一股完全陌生的、破碎的记忆洪流如同失控的列车,蛮横地冲撞进他的意识!
【……定量……粮票……钳工……一大爷……二大爷……傻柱……秦姐……爸……妈……厂里……事故……抚恤金……酒……难受……】
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情绪在他脑海里爆炸开:
一个同样名叫王忠义的、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工人,父母原是红星轧钢厂的职工,父亲是技术工,母亲是厂医务室的。
不久前父亲因维修设备意外发现敌特搞破坏,为阻止敌特一同卷进机器而牺牲,成了烈士家属。
母亲亲自为父亲做的救治,只是伤势太重没救回来,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世接受不了,急火攻心昏迷了过去再也没醒来...
青年同样受不了打击,性格变得孤僻懦弱,沉默寡言。
在领了微薄的抚恤金后浑浑噩噩,用钱和票换了不少劣质散酒回来喝,最后似乎……喝死了?
记忆的最后是剧烈的腹痛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王忠义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让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色粗布工装(记忆里是父亲的工作服),瘦弱的身板,细胳膊细腿,皮肤苍白缺乏血色。
这不是他那具历经千锤百炼、拥有七倍常人素质的强壮身体!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年轻,眼窝深陷,但皮肤光滑无疤痕。
这不是他的脸!
强烈的恐慌和荒谬感攫住了他。
即便经历过无数生死场面,眼前这超乎理解的情形也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夺舍?转世?穿越?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不是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雇佣兵的坚韧神经开始发挥作用。
他快速梳理着那陌生的记忆碎片和眼前的处境——1965年5月9日,京都,南锣鼓巷95号,一个庞大的四合院。
原主是刚刚父母双亡的烈士子弟,性格软弱,备受院里一些禽兽邻居的欺辱(记忆里对一大爷、二大爷的恐惧、对秦淮茹美艳少妇的些许朦胧好奇、对傻柱的畏惧、对许大茂的厌恶都清晰可见),最后饮酒过量致死。
而自己,前世的大仇未报,却莫名其妙占据了这具孱弱的身体,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
“妈的,什么鬼?我特么是天煞孤星吗?人家是赵氏孤儿,我是王氏孤儿?”
还特么是喝死的,真丢人!
唉,穿越了都还躲不开孤儿的命运!
不过本体的父亲牺牲好像有疑点啊,不会再让我来一次复仇吧?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感。
他猛地扒开汗衫领口——那枚老道士赠予跟随他前世征战多年的椭圆形玉佩,正静静贴在他的胸口皮肤上!
玉质似乎更加温润莹白,内里若有若无的血丝仿佛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一丝丝地缓解着他灵魂深处的胀痛和这具身体的不适。
是它!
王忠义瞬间明白了。
是玉佩!
是它在最后爆炸的能量和吸收的两百多灵魂精华的冲击下,开启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护住了他的灵魂,将他送到了这个时代,这个刚死的青年身上!
狂喜、震惊、茫然、还有一丝残存的滔天恨意……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但下一秒,现实的危机感立刻压倒了一切。
一是这身体太弱了!
远比他刚加入佣兵团时还要虚弱不堪!
记忆里,院里那几位“大爷”和邻居可不是善茬啊,这小身板不得被蹂躏死啊。
二是,随着熟悉的人名不断闪现,他穿越的这个时空貌似是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
叫什么禽满四合院,书中描述几乎是没一个好人,自己将何去何从?
本体的父亲牺牲有诸多疑点,自己该不该查?
未来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随波逐流,还是为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做点什么贡献?
玉佩既然能带我来这里,还能不能再带我回去?万千思绪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疼痛的身躯和周身刺鼻的酒味,将他拉回了现实。
想那么干嘛,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应该先考虑怎么活下去,尽快熟悉环境和恢复身体!
他挣扎着爬下炕,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适应着这具虚弱身体的同时,他目光锐利地扫视这间破房:
虽然宽敞,但老旧昏暗,家徒四壁,一张破桌,一个瘸腿凳子,一个掉漆的木头箱子,墙角堆着几个空酒瓶和散落的红薯干。
唯一的财富可能就是箱子里那点微薄的抚恤金和粮票布票,以及……原主顶替父亲进轧钢厂工作的资格。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粗糙的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小半缸浑浊的劣质酒液,刺鼻的味道让他皱紧眉头。
这就是夺走原主性命的东西。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粗哑的嗓门格外响亮:
“老阎,看见王家的傻小子没?一天没见人影了!别是醉死屋里了吧?”
是一大爷易中海!
王忠义眼中寒光一闪。
记忆里,这老畜生和贾氏毒妇对原主的房子和抚恤金觊觎已久,欺辱最甚!
脚步声朝着他的小屋走来。
王忠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将搪瓷缸里的残酒迅速泼到墙角柴火堆后,然后飞快地躺回炕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砰!砰!砰!”
砸门声响起,木板门剧烈颤抖。
“王忠义!死了没有?没死就滚出来!”刘海中吼道。
命运,在他完全陌生的1965年,用最粗鲁的方式,砸响了他的门。
王忠义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眸深处,不再是原主的懦弱和迷茫,而是属于雇佣兵“幽魂”的冰冷、警惕和一丝刚刚苏醒的狩猎者的光芒。
他既然来了,就要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活着。
新的人生,或者说,另一场战斗,就在这扇破木门之后,在这个充满时代印记的四合院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