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们本就是恋人，如今只是更亲密无间。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周亚把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里，卡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小白随时可以拿去用。
现在，家里的开销都由阮小白管着，他仍会精打细算地去菜市场买菜，货比三家，为了几毛钱跟摊主磨上半天，然后提着满满一袋子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回家。
周亚觉得他这样子特别有意思。
一个漂亮得像橱窗里人偶的少年，却对柴米油盐这些琐碎小事如此上心，这种反差让她百看不厌。
日子就在这种平淡又温馨的节奏里，一天天滑过。
春去夏来，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
最让阮小白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周亚的某种“恶趣味”。
他把小房间改造成了书房，买了许多二手的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在里面学习。
有时候看得累了，就拿出手机玩一会儿单机小游戏，放松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如果周亚刚好下班在家，她就会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
“小亚！”
他每次都会抗议，但声音总是软的。
周亚不理他，抱着他径直走向卧室，把他扔到柔软的大床上。
......
一两个小时后，阮小白舒服是舒服了，但也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哪里还有精力再看书。
他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控诉：“你就是故意的。”
小亚的头发又长了些，几缕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和他的白发缠在一起，黑白分明。
她会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带着餍足的笑意：“嗯，故意的。”
她喜欢看他沉浸在自己事情里的认真模样，也更喜欢把他从那份专注里拉出来，让他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到自己。
几次下来，他也学乖了。
周亚快下班的时候，他绝对不碰书本和游戏。
但偶尔也有失算的时候。
比如他打游戏上头了，非要冲上一个新段位。
周亚就在旁边看着，等他一局结束，手机就会被抽走，然后重复之前的流程。
第二天早上，他揉着酸痛的腰，愤愤地指责她。
“混蛋。”
周亚正在穿保安制服的衬衫，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扣上扣子的手顿都没顿一下。
“嗯。”
一个字，就把阮小白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他看着她利落穿衣的样子，最后只能泄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舒服是真舒服，累也是真累。
日子一天天过去，阮小白发现，自己不止又长开了些。
他甚至能在自己的眉宇间，看到一点和小亚相似的，那种平静又直接的神气。
而小亚，也变了。
她眉眼间的戾气和警惕，在日复一日的安稳生活里，被磨平了许多。
虽然对外面的人依旧冷淡，但在家里，她整个人是放松的。
她继续留着长头发，神情里也多了一种温静的气质。
一天吃完早饭，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换了身衣服，一起出门散步。
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算不上繁华，但胜在清净，周围绿化不错，路两旁都是高大的香樟树。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
周亚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阮小白则是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裤，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小腿。
“我昨天看镜子，好像又长高了点。”
阮小白忽然开口，他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周亚的。
周亚偏头看他，笑了。
“是吗？让我看看。”
她停下脚步，伸手在他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又挪到自己下巴的位置。
“嗯，好像是高了些，都快到我下巴了。”
阮小白闻言，也笑了起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确实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肩膀宽了些，五官彻底长开，俊秀得让人移不开眼。
有时候走在路上，总会有些小姑娘偷偷看他，然后红着脸跑开。
周亚倒是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自家的小白越来越好看了。
“我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像我了。”
阮小白仰头看着她，眼睛在晨光下亮晶晶的。
“哦？哪里像了？”
周亚挑了挑眉。
“就......感觉。”
阮小白想了想，组织着语言。
“以前你总是不爱笑，现在笑得多了。而且，有时候你发呆的样子，跟我以前一模一样。”
周亚被他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你不也一样？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我哪里有？”
阮小白不服气。
“你看你现在。”
周亚停下来，学着他平时认真思考的样子，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专注。
“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就这么盯着人家，一点都不躲，还有，你现在跟我说话，胆子也越来越大了，都敢调侃我了。”
阮小白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确实是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害怕与人对视，也不再把自己包裹在那个壳里。
面对周亚的时候，他甚至能很自然地撒娇，耍赖，说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话。
“我这叫近朱者赤。”
“那我就是近墨者黑咯？”
周亚故意板起脸。
“才不是。”
阮小白赶紧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这叫......夫妻相。”
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耳朵尖有点泛红。
周亚看着他难得的羞赧模样，心情大好，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嗯，夫妻相。”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时间就像路边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不紧不慢地走着。
转眼，到了高考那天，天气热得像个蒸笼。
周亚特地跟酒店请了一天假。
她起得比平时更早，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给阮小白做了他最爱吃的鲜虾馄饨。
吃完早饭，阮小白检查着考试要用的东西：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橡皮......
周亚站在旁边看着，比他还要紧张，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都带齐了，别担心。”
阮小白笑着安慰她。
“嗯。”
周亚骑着她那辆半旧的电动车，载着阮小白去考场。
一路上，夏日的风迎面扑来，带着灼人的热浪。
阮小白坐在后座，轻轻搂着周亚的腰，把脸贴在她后背上。
她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传来一股淡淡的汗味和洗衣粉的清香。
考场门口人山人海，全是送考的家长。
各种叮嘱声，加油声混成一片。
周亚把车停在路边，阮小白从车上下来。
“我进去了。”
他仰头看着她。
周亚点点头，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白发。
“别紧张，就当是平常做卷子。”
“好。”
阮小白转身，汇入了走向考场的人流中。
他的个子不高，一头白发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但很快就被淹没了。
周亚没有立刻离开。
她找了个树荫底下，靠着墙壁，就那么站着，眼睛一直盯着考场的大门方向，好像这样就能看到里面的阮小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