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白把那张照片连同整个纸盒，都原封不动地塞回了衣柜深处。
他关上柜门，动作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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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周亚察觉到了小白的异常。
他好像在躲着她。
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扒拉几口饭就说吃饱了，然后迅速钻进厨房，开始洗洗刷刷。
周亚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就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现在，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周亚换鞋准备出门上班，他会像往常一样把便当和水递过来，说一句“路上小心”，但眼神总是飘忽着，不敢跟她对视。
连每天早上的例行“讨要”早安吻，周亚都识趣地没再提。
小家伙的脸皮薄，那天晚上大概是真的把他惹毛了。
周亚心里这么想着，倒也没太在意。
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敏感又别扭，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她抓了抓头发，背上工具包，照常出门干活去了。
周亚一走，阮小白就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
他走到客厅，看着周亚刚刚坐过的沙发，上面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凹陷。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汗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阮小白走过去，把姐姐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叠好，放在一边。
然后，他开始打扫卫生。
他把整个屋子都擦得一尘不染，连窗户的边边角角都用抹布仔细擦过了一遍。
他需要用这些繁琐的家务，来填满自己的时间和大脑，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十五岁时，在天台上笑得肆意张扬的姐姐。
前几天晚上，穿着男仆装，被自己气得跳脚，最后却又安静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姐姐。
还有每天早上，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毫不设防地把后背留给自己的姐姐。
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阮小白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地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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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亚难得休息。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看见小白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小白，冰箱里是不是没菜了？”
周亚靠在厨房门框上问。
“嗯，只剩鸡蛋和葱了。”
阮小白头也不回地答道，手里的刀有节奏地在砧板上切着什么。
“那我们去趟超市吧。”
周亚说。
“顺便出去逛逛。”
阮小白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好。”他低声应道。
吃完午饭，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外面的太阳很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周亚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工装裤的口袋里，步子迈得很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闲散的劲儿。
阮小白跟在她身后，隔着一步远的距离。
他看着阳光下姐姐的背影，她的短发被风吹起几缕，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走路时微微摆动的腰身上。
很细，很有力。
阮小白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到了超市，周亚推了个购物车，彻底放飞自我。
“这个薯片看起来不错，拿一包。”
“哇，这个可乐新口味，买！”
“牛肉干！多拿几包，晚上看电视吃。”
她像个巡视领地的王，把各种垃圾食品往车里扔。
阮小白跟在她后面，默默地把她扔进去的东西，又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回货架。
“这个薯片在打折，买这个更划算。”
“可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牛肉干太硬了，姐姐你的牙......”
“停！”
周亚转过身，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阮小白，你是来购物的还是来给我上课的？”
她伸出手，习惯性地就想去揉他的头发。
阮小白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她的手。
周亚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你……”
周亚皱起眉，收回手。
“干嘛反应这么大？”
“没......没什么。”
“超市里人多。”
周亚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确实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她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她没再乱拿东西了。
从超市出来，两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周亚停下了脚步。
“歇会儿。”
她说着，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
阮小白也跟着坐了过去，但他坐得很靠边，和周亚之间隔了差不多能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
周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几滴水顺着她的下巴滑下来，没入衣领。
阮小白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一幕，然后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小白。”
周亚忽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她问得很直接。
阮小白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这几天他刻意的疏远，原来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理解错了原因。
这对阮小白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台阶。
他只要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一切不合理的行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承认吗？
承认自己是因为一件衣服，跟她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这听起来太......太幼稚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周亚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好了，是我不对，不该逼你穿那种衣服。”
她难得地道了歉。
“我就是觉得......你穿上肯定特好看，想看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不逼你了，行不行？别生气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阮小白的心，猛地一颤。
原来，她是在哄他。
姐姐那种，有点笨拙，又很直接的方式。
酸涩和滚烫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瞬间就淹没了他的理智。
“不是因为那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周亚愣了一下。
“那是因为什么？”
阮小白抬起头，第一次在这几天里，真正地、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他该怎么说？
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说他看到她十五岁的照片，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他现在只要一靠近她，心就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不能。
他只能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地压下去，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只是，觉得姐姐你太辛苦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蹩脚得可笑。
可周亚却信了。
她先是怔了怔，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连手里的水都差点洒了。
“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个？”
她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
“我的天，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阮小白被她笑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亚终于笑够了，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然后伸长胳膊，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把揽住小白的肩膀，用力地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行了，别想那些没用的。”
她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轻不重。
“我能挣钱，能养活你，这就够了，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待着，做好吃的饭，等我回家就行了。”
她的声音，带着笑过之后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阮小白被她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独有的，混杂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
他的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温度，和那一下下拍在背上的，坚实的力量。
他埋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