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对张五条都无奈了,只能继续解释道:
“穷人的一生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的温饱,而富人所求的却是健康顺遂,捐钱给寺院难道不是这些富人的惯例嘛,这还用猜?”
张五条终于明白道:“有道理!可……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咱家公子提前已经盯上了那些个狗大户似的,要不然哪来的这刚刚好的巧合……”
李观棋闻言也忍俊不禁了起来,夸了张五条一句:“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孺子可教也……”
而事实也正如李观棋所料……
祝无恙一行人刚跨进衙门仪门,身后的喧嚣便被朱红大门隔绝在外……
他眉宇间丝毫未有奔波后的疲惫,反而还带着一丝兴奋的神色,随后他转头便对身后的张五条、青玉、青禾以及李观棋吩咐道:
“你们即刻动身,去请静心师太口中的那几位答应给观音禅院捐银的员外,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务必请他们尽快到县衙后院一聚。”
张五条闻言,当即拱手应道:“卑职这就去办!”
青玉和青禾两个小家伙也连忙应声,与李观棋三人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里渐行渐远……
祝无恙站在廊下,望着三人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一旁的盛潇潇走上前来,笑着问道:
“我说祝大县尉,你这般急着请他们来,莫非你之前所说的薅羊毛,指的就是那几个有钱的员外?”
祝无恙侧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盛大小姐猜得不错!观音禅院那边有武林泰斗静心师太坐镇,香火本就旺盛,不缺这几笔捐银。
可牢狱里的那些百姓,多是因永定河大水颗粒无收,才交不起赋税被关进来的,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一旁的崔响颔首道:“祝兄此举是为百姓谋福祉,只是那些员外皆是商贾出身,向来精于算计,未必肯轻易松口把捐银转作赎金。”
“所以才要费些口舌。”祝无恙轻笑一声,“不过我有县尉这个官身在,他们总不至于驳了面子不来。”
不多时,定县衙门处便传来了车马辚辚之声,只见张五条领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员外走进了后院……
为首的三人祝无恙略有耳闻,分别是经营粮栈的邹员外、开当铺的吴员外和做商船生意的郑员外,皆是定县有名的富户……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人,竟是之前在核桃树村有过一面之缘的苏举人,身旁则是陪着李观棋,显然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苏举人,别来无恙?”
祝无恙走出屋门,主动上前见礼……
苏举人连忙拱手回礼:“祝县尉客气了,蒙县尉相邀,敢不从命?”
李观棋见状,连忙说道:“苏先生一路辛苦,不如先随在下到屋中稍候,其余员外到齐后再一同细说。”说着便引着苏举人先入了正厅……
片刻之后,最后一位员外朝后院缓缓走来,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着锦缎长袍,腰束玉带,举手投足间既有商人的精明,又带着几分儒雅气度……
只是与前几位员外不同的是,他身后竟是还跟着两名精悍的随从,腰间皆配着短刃,一看便知身手不凡……
“这位想必就是拜月山庄的沈庄主了吧?”祝无恙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笑着问道……
沈放鹤闻言一怔,随即连忙拱手笑道:
“正是区区在下沈放鹤,久仰祝县尉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庄主过誉了。”祝无恙侧身相迎,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在下上任不久,便听闻沈庄主乐善好施,对庄中下人更是宽厚,单单一个护院,月俸便有二十两纹银之多,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沈放鹤闻言,心中微微一凛……
他给护院高薪之事,还并未知道早被牛奔交代给祝无恙了,在他看来,此事虽不算绝密,但也只在定县上流圈子里略有流传,这位年轻的县尉刚上任没多久,竟连这种细节都知晓,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含笑回道:“祝县尉消息灵通!我拜月山庄主营布匹棉花,偶尔也做些皮毛生意,利润尚可……
只是我们进货需时常出入西夏国境内,沿途山匪横行,护院们皆是陪着在下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不能亏待。”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主动提及一事:
“前几日听闻庄中护院牛奔,因贪图他人家畜被县尉识破,关入了大牢。此事虽是那牛奔咎由自取,但在下总归也有管教不严之过,祝县尉放心,沈某日后定当严加约束下人,绝不让他们再给县尉大人您添麻烦。”
祝无恙闻言,眉头微挑,随即轻笑道:“沈庄主倒是通透,把在下想说的话都先说了……”
就在这时,张五条快步走来禀报:“大人,所有员外都已到齐。”
祝无恙点点头,对沈放鹤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庄主,屋内说话吧,此事需得诸位一同商议。”
沈放鹤颔首应下,随着祝无恙一同走进正厅……
厅内早已摆好了桌椅茶盏,虽略显简陋,倒也算洁净,而苏举人和另外三位员外正端坐等候,见二人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祝无恙示意众人落座,自己则走到主位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今日请诸位前来,并非为了私事,而是有一件大善事,想与诸位一同促成。”
邹员外率先开口问道:“不知祝县尉所说的善事是何事?我等素来敬重神佛,若是祝县尉口中所说的善事便是那观音禅院的话,我等定然乐意为之添砖加瓦。”
“邹员外误会了。”祝无恙摆了摆手,缓缓说道,“观音禅院如今香火鼎盛,庙宇辉煌,佛像金身俱全,并不缺这几笔捐银。而真正需要救助的,是县衙大牢里的那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