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的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却蓦然有些空洞,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
祝无恙看着柳青烟,心里五味杂陈,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他之后便回到角落原先的地方坐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与林九郎以及盛潇潇、崔响相视一笑,紧接着,表演台上便轮到仙韶女乐的舞姬们出场,场面顿时沸腾了起来……
而在那一众大美人之中,自然是有抱着琵琶伴奏的王夫京……
只是这一次王夫京却显得尤为端庄,连看都没朝他看上一眼,祝无恙也不确定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而她脸上那抹妩媚动人的笑容,竟是时不时的向那些达官贵人抛去,令他多少有些失落……
少顷,悠扬的琵琶声瞬间响起,如高山流水,似珠落玉盘,仙韶女乐的舞姬们也舞出曼妙动人的舞蹈……
“人似秋虹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祝无恙口中轻语着这句诗词,随后他换了茶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没来由的竟是从心里涌出一丝挫败感,于是不甘心的他一时间少年心性大起,心中琢磨了一番后,眼睛死死盯着尚昆阳的方向,嘴里却是小声朝着身后的青禾问道:
“我说青禾啊,你觉得那个要饭的尚昆阳长相如何?”
青禾听后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十分肯定:“自然是不如公子您了!他怎么能跟您比呢?”
祝无恙心里舒坦了许多,嘴上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谦虚”的笑容:
“哎……别别别!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尚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嘛。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忽然拿我和人家比。”
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神却转过来紧紧盯着青禾,显然是在等一个更详细的答案……
青禾何等机灵,又是跟了祝无恙多年的“老人”,哪会猜不出自家公子的心思,这哪里是随便问问,明明就是又想听几句顺耳的夸奖,而后再“顺便”于盛潇潇和崔响的面前确认一下自己的魅力……
他正准备组织语言,想把自家公子夸得天花乱坠,却见祝无恙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那你倒是细说说,他到底是哪方面不如我?你可得说仔细了,不能光说场面话。”
这下,青禾倒是真的犯了难……
他皱着眉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尚昆阳的模样,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公子,沉吟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个嘛……要说具体的,其实也不是很明显。”
祝无恙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看啊,”青禾似乎没察觉到自家公子的脸色变化,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尚昆阳那家伙,个子确实是比您高了那么一点点,眉毛也浓了一点点,眼睛好像也大了一点点,呃……鼻梁呢,似乎也挺了一点点……还有那脸型,看着比您的更加立体俊郎了一点点……”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每说一个“一点点”,祝无恙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待到青禾终于说完了那些“一点点”,顿了顿,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赶紧补充道:
“但是!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总的来说,还是公子您更胜一筹!”
“呵!我都这样了还能更胜一筹?”祝无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最后的四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是马上要被气得突破江湖绝顶高手的行列,此时的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乌云……
他盯着青禾,眼神里充满了“你是不是在逗我”的愤怒……
而青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看着祝无恙阴沉的脸色,吓得赶紧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
“是……是啊公子,您想啊,您……气质好啊!您谈吐优雅,学识渊博,这些都是别人比不上的!他那些外在的东西,其实都是虚的!”
“虚的?”祝无恙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只是酒液都差点溅了出来……
“合着我在你眼里,就只剩下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了?”
“不是不是!”青禾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摆手,“公子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尚昆阳那都是些皮相,哪有您的内在美重要啊!”
“内在美?!你莫不是在夸那些不敢出门见人的丑妇人呢?”祝无恙气得差点笑出来,“我看你小子明明就是眼神不好!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臭要饭的……所有臭要饭的都不准提!”
说完,他转过头,不再理会青禾,心里却是暗下决心,以后像这种重要场合还是带青玉出来更好些,毕竟青玉比青禾更懂事……
雕梁画栋的宴会厅里,烛火如昼,映得满室鎏金,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然而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却半点也没融进祝无恙的心里……
他端着一盏温热的酒,倚靠在这最靠角落的一桌,百无聊赖……
满堂人员要么围在林仕忠这位刺史大人的身边阿谀奉承,要么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言语间尽是官场应酬的虚与委蛇……
祝无恙自幼便跟着老祝见识过类似的场面,如今虽入了仕途,却最是厌烦这一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不是身边坐着书吏林九郎,还有盛潇潇、崔响这对容貌倾城的姐妹作陪,他恐怕早就借口离席,躲回客栈清静去了……
“无恙老弟,再饮一杯如何?”林九郎看出了他的不耐,笑着递过酒壶,“今晚这宴会上的‘醉流霞’,寻常可是喝不到的。”
祝无恙无奈一笑,举杯与他轻碰:“多谢林老哥,只是我一不想追着别人硬巴结,二不愿打听什么内部消息发大财,因此……呵呵……”
一旁的崔响掩唇轻笑,声音柔婉:“祝兄虽有官身,却是性子淡然,倒是难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看个热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