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碾过梁山泊上空厚重的乌云。
金沙滩外,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万余名官军结成严整的阵势,将梁山泊的水陆要道死死扼住。
江州团练使黄文炳,一身锃亮盔甲,端坐于中军旗下,瘦削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阴冷笑容。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梁山寨门大开,精锐尽出,在宋江、吴用的指挥下,依托地势,布下了层层防线。
官军势大,且以逸待劳,梁山新遭内乱,士气低迷,这一战,凶多吉少。
李逵站在前排阵列中,依旧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破旧黑衣,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粗陶酒坛。
他没有穿戴盔甲,甚至没有拿他那对标志性的板斧,只是随意地从兵器架上拎了把厚重的鬼头刀扛在肩上。
戴宗在他身侧不远处,一边观察着敌阵,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李逵。
他看到李逵那死水般的状态,心中忧虑更甚。
让这样一个心死神灭的人上战场,是无奈之举,也是一场巨大的赌博。
“铁牛,”戴宗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官军势大,不可莽撞,跟紧大队,相互照应。”
李逵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坛壁,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龟裂的土地。
号角长鸣,官军开始推进了。
如潮水般涌来的步兵方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下,向梁山阵地倾泻着密集的箭雨。
“举盾!防御!”前线头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战斗立刻进入白热化。
梁山士卒凭借着地利和血勇,死死顶住了官军第一波凶猛的进攻。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金沙滩。
李逵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箭矢从他身边嗖嗖飞过,甚至有流矢钉在他脚边的土地上,他也只是眼皮抬了抬,依旧抱着他的酒坛,就像一个局外人。
“李逵!你还在等什么!”一名浑身浴血的头领回头冲他怒吼,“杀上去啊!”
李逵缓缓抬起头,透过纷乱的人群,望向对面那如钢铁丛林般的官军阵线。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开始搅动。
是了,杀戮。
这是他唯一熟悉,也唯一还能做的事情。
他握紧了那把沉重的鬼头刀。
刀柄粗糙的触感传来,一种久违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躁动,开始在他冰冷的血液里滋生。
他迈开了脚步。
第一步,有些踉跄,仿佛还不适应这具身体。
第二步,稳了一些。
第三步,速度陡然加快!
他不再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躯壳,而是重新变成了那股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旋风!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沉默地撞入了官军最密集的阵型之中!
鬼头刀扬起,带着凄厉的风声,劈下!
“噗嗤!”
一名官军什长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
鲜血和内脏泼洒开来!
李逵脚步不停,刀光再闪!
横斩!斜撩!直劈!
简单的动作,极致的暴力!
他所过之处,官军严整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把普通的鬼头刀在他手中,仿佛化为了神兵利器,没有任何技巧,只有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以及一种对生命彻底漠然的残酷!
官军被这突如其来凶悍到不像人类的攻击打懵了!
他们勉强结阵抵抗,长枪如林般刺来!
李逵不闪不避,鬼头刀舞动如轮,将刺来的长枪尽数斩断!
断裂的枪杆和崩飞的枪头四处激射!
他趁机突入枪阵内部,刀光如死亡的莲花般绽放,周围的官军成片倒下!
他杀得性起,左手依旧死死抱着那个酒坛,仿佛那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右手的鬼头刀已经砍得卷刃、崩口,他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官军丢弃的长矛,继续杀戮!
长矛在他手中,或刺或扫,或挑或砸,每一击都蕴含着开碑裂石的力量!
官军的刀剑砍在他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或是被肌肉死死夹住,难以寸进!
而他随手一击,便能将身穿重甲的官军连人带甲砸得筋断骨折!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在官军阵中往复冲杀,所向披靡!
黑色的身影所到之处,必然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梁山的压力为之一轻!
士卒们看着那个在敌阵中如魔神般的身影,原本低落的士气竟然被点燃了!
呼喊声、拼杀声再次变得高昂起来!
“跟着李逵头领!杀啊!”
戴宗和花荣在后方看得清楚。
花荣箭无虚发,专门点杀那些试图指挥或者用弩箭瞄准李逵的军官。
戴宗则指挥着部队,稳扎稳打,巩固着李逵撕开的突破口。
战局,因为李逵这不顾一切的疯狂突击,而出现了转机。
然而,就在李逵一路冲杀,眼看就要凿穿官军前阵,威胁到其中军时。
一名官军的偏将,看出了李逵对怀中酒坛那异乎寻常的执着。
他灵机一动,不再攻击李逵本人,而是指挥着几名手持钩镰枪的士兵,专门去钩扯他怀里的酒坛!
“嗤啦!”
一支钩镰枪擦着酒坛边缘划过,带起一溜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