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节微微发白。
那块表,像一根刺,扎进我记忆最深的裂缝里。
它不该存在——母亲的实验室从不使用民用设备,所有计时仪器都接入主控系统,自动校准。
这块老式机械表,既无联网模块,也不符合安全标准,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核心实验现场。
它不是工具。
是信物。
更是钥匙。
我迅速接入曾煜城的私人武装档案库。
他的势力遍布全球情报网,对“空白计划”的追查早已暗中进行多年。
我调出所有已知参与者的身份记录、生物信息、遗物清单,逐一对比那款表的型号——银星VII型机械表,限量七枚,编号001至007,由瑞士一家已倒闭的百年工坊手工打造,专供秘密项目高层佩戴。
其中,001号登记在首席科学家林昭名下,尸体火化前已被回收,存入国家封存档案。
其余六枚,下落不明。
我屏住呼吸,将照片放大至极限,用系统赋予的“真实之眼”技能扫描表盘反光面。
视野骤然扭曲,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墨色符文浮现在玻璃倒影中,像是用隐形墨水写就的遗言:
协议Ω:宿主登基之日,即回收之时。
那一瞬,血液仿佛凝固。
他们不是想让我成为神。
他们是在等我戴上王冠的那一刻,亲手启动自己的死刑倒计时。
所谓的系统升级、权限开放、力量暴涨……全是诱饵。
当我以为自己挣脱束缚、掌控命运时,其实正一步步踏入最精密的牢笼。
这道“omega”标记,从来就不是祝福,而是寄生在我灵魂深处的回收协议,一旦触发“登基”条件——也就是我真正觉醒的瞬间——它就会自动激活,向所有残余执行者发送信号,召集他们完成最终收割。
可笑的是,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不,还没结束。
我忽然笑了,笑得极轻,也极冷。
既然你们想看我登基?
那我就演一场加冕礼。
但这一次,主角是我,猎物是你们。
我闭上眼睛,指尖划过掌心,那里有一道金色纹路,如藤蔓缠绕,此刻正安静沉睡。
我调动精神力,强行撕裂系统底层代码,在后台伪造出一段异常数据流——“宿主意识波动超标,神经同步率突破临界值,预计72小时内失控”。
紧接着,我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催动禁术“伪逆共鸣”,让掌心金纹骤然闪烁出紊乱的红光,仿佛系统即将暴走。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任冷汗滑落鬓角。
使用系统反制系统,代价是双倍的精神消耗。
我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是有针在颅内穿刺。
但我知道,这一步必须走。
他们等了二十年。
我也该让他们,等一等我的“失控”。
两天后。
城市电网突现波动。
七处变电站几乎在同一秒跳闸,电流紊乱形成独特的三角定位网,与前世我被强制唤醒时的信号结构完全一致。
但这一次,信号源不在地下研究所,而在市中心那座废弃的圣厄尔莫钟楼——曾被列为危楼,十年无人进出。
我盯着监控屏幕,瞳孔微缩。
来了。
最后一个活着的执行者,终于按捺不住,响应了“回收信号”。
手机震动,曾煜城的消息弹出:“我去。”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询问。他甚至没等我下令。
我知道他会去。
所以他出发前,我悄悄在他贴身口袋里放了一枚金属胶囊——里面封存着我一缕发丝,是他唯一能用来唤醒我的“紧急锚点”。
他说那是保命符,其实……那是我留在他身上的追踪印记。
我开启全城监控系统,锁定他的行动轨迹。
夜色如墨,他孤身踏入钟楼废墟,身影被残破的拱门吞没。
镜头拉近,我看到他步伐稳健,眼神锐利如刀,每一步都带着杀意前行。
忽然,画面晃动了一下。
不是信号干扰。
是某种力量在屏蔽视野。
我迅速切换至高空卫星视角,绕开地面阻断,终于在钟楼外墙捕捉到一丝异样——
一道隐形符文阵,正缓缓浮现于斑驳墙体之上,纹路蜿蜒如蛇,中心呈螺旋状收束,边缘刻满古老编码。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不是普通的防护阵。
那是我重生那夜,意识坠入深渊时,在虚空中看到的系统绑定启动阵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仿佛有人,在这里,准备重启一场“新生”。
我盯着卫星画面上那缓缓浮现的符文阵,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那纹路,蜿蜒如蛇,螺旋收束,边缘刻满古老编码——和我重生那夜,在意识深渊中看到的系统绑定阵列,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
是复制。
是原版。
我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原来如此……原来“空白计划”的起点,从来就不在什么国家级研究所,也不在白家废墟。
它藏在这座被遗忘的钟楼里,像一颗埋了二十年的毒种,只等我靠近,便悄然发芽。
而曾煜城,正一步步走向它的核心。
“不。”我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能让他进去。
不是不信他。
正因为我信他,才更不能让他踏进那个地方。
那不是战场。
是祭坛。
而祭品的名字,早已刻在我的灵魂上——零号宿主,白幽然。
我迅速调出城市监控的底层权限,将全部算力集中于钟楼区域,同时启动“命运编辑”功能。
这是系统在熟练级时解锁的高阶技能,能在现实空间短暂书写可执行的因果指令,代价是精神力瞬间抽离,宛如灵魂被撕下一块。
但我顾不上了。
指尖在空气中划过,金色光痕浮现,如刀刻般凝实:
“曾煜城,原地等待。”
那一瞬,画面中的他脚步骤然一顿。
不是僵住,不是迟疑,而是像早有预料般,自然地靠上身后斑驳的石墙,双臂环胸,目光冷峻地扫视四周。
他甚至抬头,仿佛能穿透摄像头,直直望进我藏身的暗处。
我知道他在等我。
可这一次,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关闭所有外接设备,将终端塞进抽屉,披上黑色风衣,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带着潮湿的锈味,像是这座城市的呼吸里藏着腐烂的真相。
十分钟后,我站在钟楼下。
杂草蔓生,铁门锈蚀,整座建筑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吞咽着时间。
我抬起手,掌心那道金色藤蔓纹路微微发烫——它在共鸣,与地下某种东西产生着诡异的频率同步。
我将手掌贴上大门。
刹那间,门缝中渗出浓稠如墨的黑雾,扭曲、翻滚,凝聚成一道沙哑低语,带着机械与血肉交织的质感:
“零号,你本该归位。”
那声音,竟与系统提示音有七分相似。
我冷笑,指尖猛然划破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流淌,在门板上写下一道逆向符文——以血为墨,以恨为引:
“令:协议Ω,效力来源,即刻暴露。”
金光炸裂。
一道巨大的金色锁链从血字中冲天而起,穿透黑雾,笔直刺入地面,仿佛贯穿了整座城市地脉。
锁链尽头,信号定位飞速回传,最终定格在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地方——
曾氏家族祖宅,地下室。
我猛地抬头,望向城市另一端那片隐匿在山林中的欧式庄园。
夜色中,它静谧如墓,灯火稀疏,却像一只睁开的眼睛,冷冷回望着我。
掌心的蝴蝶印记剧烈跳动,像是要破皮而出。
那是系统植入的标记,也是我重生的起点。
而现在,它正疯狂震颤,仿佛在哀鸣,在警告,在……认主。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检测到原始控制协议锚点定位:曾氏家族祖宅地下室】
【警告:协议Ω与宿主神经同步率已达97.3%,距离强制回收倒计时:71:58:23】
倒计时,开始了。
可我却笑了。
笑得指尖发颤,笑得眼底猩红。
原来,镣铐一直戴在我最信任的人家门口。
曾煜城的家,曾家的根,那座我曾以为能遮风挡雨的堡垒,竟是囚禁我灵魂的牢笼核心。
他们用他的姓氏,他的血脉,他的存在,作为控制我的最终保险栓。
多可笑。
多精密。
多……令人作呕。
我站在钟楼顶端,风掀起我的长发,远处曾家庄园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他曾为我挡下子弹的眼神,想起他将我护在怀里的温度,还有他低声说“我信你”的那一刻。
可现在,我开始怀疑。
不是怀疑他的真心。
而是怀疑——他的家族,是否从一开始,就在用他来驯化我?
我缓缓抬起手,掌心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想用曾家的地基建造我的坟?”我轻声说,声音散在风里,“那我便看看,这座坟里,埋着多少人的命。”
我没有动。
没有立刻冲向曾家。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终点。
是陷阱。
是他们等了二十年的“加冕礼”现场。
而我,既然要演,就要演到最后一秒——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亲手撕碎剧本。
我转身,走下钟楼,脚步沉稳。
回到车内,我打开系统界面,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敲击。
“生成一份文件。”我低声说,“曾氏家族健康评估报告。”
系统光标闪烁,等待后续指令。
我没有继续。
只是望着曾家方向,唇角缓缓扬起。
风停了。
夜更黑了。
而我的棋,才刚刚落下第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