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攥在手心,硌得有点疼,却带着一股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苏璃站在那间只有十几个平方、四壁空空、墙皮剥落的小门脸房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灰尘、霉味,还有一丝老房子的年代气息。
不好闻,但却让她心跳加快。
这就是她的店了。
她苏璃,这辈子,头一回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地盘”。
接下来的几天,苏璃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照旧出摊,一分钱也不敢少赚。收摊后,所有时间都泡在了这个小店里。
打扫是第一道难关。
积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灰,一扫帚下去,呛得人直咳嗽。
蜘蛛网挂在房梁角落,黏糊糊的。
她挽起袖子,用旧头巾包住头发,像个真正的劳力一样,泼水,扫地,擦洗。
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她抹把脸,继续干。
母亲李素华心疼她,偷偷过来帮忙,被苏璃劝了回去。
“妈,你刚好利索,歇着。这点活儿,我行。”她语气坚决。
这是她的事业,她想自己一手一脚把它立起来。
清理干净只是第一步。装修更是费神费力。
手里钱紧,每一分都得掰成两半花。
请不起装修队,所有活儿都得自己琢磨。
墙面得重新粉刷。她跑去建材市场,挑最便宜的石灰粉,自己兑水搅拌。
爬高踩低,用旧报纸折个帽子扣在头上,拿着刷子,一点一点地往墙上蹭。
石灰水溅到脸上、手上,火辣辣的。
刷完一遍,等它干,发现不均匀,坑坑洼洼像长了癞痢疤。
没法子,咬咬牙,再刷第二遍。
灯光也很重要。原来那个昏黄得只能照亮脚底的灯泡肯定不行。
她相中了一种简单的白色吸顶灯,亮堂。
价格让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一跺脚买了。
安装的时候,颤巍巍地踩着摞起来的砖头和破桌子,接着电线,心里直打鼓,生怕触电,再重生一次。
最贵的一笔开销,是定做了一个简单的玻璃柜台和一块原木色的招牌。
招牌上,请隔壁写字的老先生用毛笔写了四个字——“凉茶铺子”。
字迹算不上多好,但朴拙有力。
看着工人把招牌挂上门头的那一刻,苏璃仰着头,眼睛有点发酸。
她跑旧货市场,淘换来两张半旧的方桌,几把椅子,虽然款式不一,但擦洗得干干净净。
又扯了几尺素雅的格子布,做了桌布铺上。
陆沉偶尔会“路过”。
他也不多话,有时看她搬不动重物,会默不作声地搭把手,比如把那袋沉重的石灰粉拎进屋,或者在她够不着高处时,帮她扶一下摇晃的桌子。
做完就走,仿佛只是顺道。
苏璃会低声道谢,心里却有点复杂。
既感激这份不动声色的帮忙,又隐隐觉得,欠下的人情债,似乎又多了笔。
她提醒自己,得尽快站稳脚跟。
忙活了小十天,这小破屋总算有了点模样。
雪白的墙壁(近看还是有点花),亮堂的灯光,干净的玻璃柜,原木招牌,格子桌布。
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透着股朴素的温馨劲儿。
开业那天,没放鞭炮,也没搞什么仪式。
苏璃早早开了门,把一块写着“新店开业,买一送一”的小黑板放在门口。
新鲜的店面,窗明几净的环境,加上促销,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尤其是学校的学生和接孩子的家长,都好奇地进来看一眼。
“哟,小姑娘,鸟枪换炮啦?这地方不错,亮堂!” 老顾客胖大婶笑着打量。
“环境挺好,就是不知道茶味变没变?” 有新顾客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苏璃脸上带着笑,手脚麻利地招呼着。
心里那点忐忑,慢慢被忙碌冲淡了。
她偷偷在泡茶的水里,比摆摊时多加了一点点灵泉。味道似乎更清润了些。
一天下来,人没断过。
晚上关门,苏璃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但心里是热的。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个旧铁皮盒子,把里面的钱“哗啦”一下倒在擦干净的桌面上。
毛票,硬币,还有不少块票。看起来,比摆摊时丰厚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数。
“一块,两块……五块……十块……”
越数,心里越兴奋。今天流水肯定比摆摊高!
终于数完了。她拿过小本子,开始算账。
营业收入:五百八十六块五毛。真不少!
然后,她翻到另一页,开始扣除成本。
房租:这铺面地段好,月租要五百,每天摊下来差不多十六块钱。
水电费:新开了灯,冰柜也费电,估计一天得四块。
装修折旧:柜台、招牌、桌椅、粉刷……前期投入那两千多块钱,她粗略算了个每天摊十块钱。
原材料成本:生意好,用量大,茶叶、糖、杯子,一天下来大概三十块。
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天固定成本差不多六十块。
五百八十六块五毛,减去六十块,净利五百二十六块五毛。
五百二十六块五毛!
她心里刚腾起一股巨大的喜悦,这几乎是父亲以前辛辛苦苦干小半年的收入了!
但立刻,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那股热乎劲瞬间熄灭了。
她猛地想起,之前摆摊,虽然风吹日晒,但几乎没什么成本!
最好的时候,一天营业额也能冲到六百左右,净利能有五百五六,甚至更多!
现在,店里生意是好了,看起来也体面了,可这落到自己手里的纯利润……五百二十六块五毛?
怎么……怎么好像还比不过以前蹲路边的时候?
投入了这么多心血、本钱,承担着固定的房租压力,结果忙活一天,挣得反而比最辛苦摆摊那会儿还少了几十块?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沮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兴奋。
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沓钱,突然觉得有点刺眼。
忙活了这么久,累死累活,难道就只是换了个地方,赚了份“体面”,实际到手的钱却缩水了?
她是不是……走错路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重生带来的那点先知先觉,在冰冷的现实账本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她趴在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木头,心里乱成一团麻。
不开店,永远是小打小闹,经不起风浪。
开了店,成本陡增,利润却没上来,压力更大。
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