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尽头的景象,让刘伯温心头剧震。那被寒铁锁链贯穿、在归墟污秽与玄冰玉髓的至纯之力间痛苦挣扎的怪物,其存在本身,就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充满血与火的秘辛。
怪物的嘶吼在狭小的冰室内回荡,充满了疯狂与痛苦,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者,充满了原始的敌意与暴戾。但它体内那点顽强闪烁的蓝色光华,却又证明着它并非完全沉沦,仍在进行着绝望的抗争。
刘伯温迅速冷静下来。他挥手止住身后欲要上前攻击的承影司精锐,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铭刻着古老符文的黑色寒铁锁链。这些符文并非大明制式,其风格更为古老苍劲,带着一种蛮荒的气息,显然是前朝,甚至更早时期的封印手段。
“稳住!它被封印禁锢,无法脱离!”刘伯温低喝道,同时运转体内清正之气,法剑上的清光愈发凝练,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形成一层护壁,抵御着那怪物散发出的混乱精神冲击与污秽气息。
他仔细观察着那点蓝色光华的位置,正在怪物的心口附近,与那些蠕动的黑气激烈地争夺着每一寸空间。寻髓仪的嗡鸣指向那里,确认无疑,那就是玄冰玉髓,或者说,是玉髓的一部分核心!
强行夺取?且不说这怪物气息凶悍,即便被封印,临死反扑也绝非易与。更重要的是,那玉髓似乎已与这怪物的核心共生,强行剥离,很可能导致玉髓灵性受损,甚至直接毁掉这救命的希望!
“人类……杀……了我……”
就在刘伯温权衡之际,一个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沙哑的精神波动,如同游丝般传入他的脑海!是那怪物!它竟然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志!
刘伯温心中一动,尝试以神念回应:“你是谁?为何被封印于此?”
“吾……乃……玄夷……部族……最后的……守护……”那精神波动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悲怆,“归墟……污我圣地……蚀我族人……吾不甘……以此身……封镇……裂隙……借玉髓……苟延……”
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悲壮的故事:一个名为“玄夷”的古老部族,其圣地(或许就是这寒冰洞)被归墟之力侵入,族人被侵蚀异化。眼前这位部族守护者,在最后关头,以自身为容器,强行封印了此地与归墟连接的某个“裂隙”,并借助偶然得到的玄冰玉髓之力,抵抗着自身的彻底堕落,在此地忍受了不知多少年的痛苦折磨!
它并非敌人,而是一个可悲又可敬的、与归墟抗争的牺牲者!
“玉髓……已与吾心……共生……”怪物的精神波动带着哀求,“取之……吾死……裂隙……恐再生变……但若……尔等需救……至亲……可取……边缘……碎屑……足以……冰封……”
它道出了一个两难的抉择。完整的玉髓核心与它的生命和封印息息相关,不可轻动。但玉髓在漫长岁月中散逸出的部分寒气,凝结在它体表伤口附近,形成了一些细微的、如同冰晶般的“碎屑”,这些碎屑,或许足以用来加强墨羿的冰封效果!
刘伯温瞬间明了。他看向怪物身上那些被锁链贯穿、不断渗出污血却又被寒气冻结的伤口附近,果然看到了一些闪烁着微光的蓝色冰晶!
“多谢相告!我等只取碎屑,绝不动你核心玉髓与封印!”刘伯温以神念郑重承诺。
他示意一名承影司精锐小心上前,用特制的玉钳,极其谨慎地从怪物伤口边缘,采集了数片米粒大小的玄冰玉髓碎屑。整个过程,那怪物虽然身体因痛苦而剧烈颤抖,嘶吼不断,却并未攻击,那双猩红的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意。
取得碎屑,刘伯温不敢久留,立刻带人退回主洞窟。
此时,玄玑子主持的冰封符阵已到了最后关头。墨羿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符文的蓝色坚冰,气息彻底消失,仿佛一座冰雕,唯有心口处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被符阵牢牢锁住。
“道长!将此物融入符阵!”刘伯温将取得的玉髓碎屑交给玄玑子。
玄玑子见状大喜,立刻将几片碎屑投入符阵核心。碎屑遇阵即化,精纯无比的玄冰之气瞬间爆发,融入符阵之中!整个冰封过程的光芒骤然变得凝实、深邃,覆盖墨羿的坚冰也从淡蓝色化为了近乎透明的玄黑色,仿佛万古不化的深渊寒冰!
冰封,成了!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玄玑子长舒一口气,踉跄后退,几乎虚脱。沈括连忙上前扶住他。
刘伯温看着被彻底冰封、生机凝固的墨羿,心中一块大石暂时落下。虽然未能取得完整玉髓,但这些碎屑加持下的冰封,应当能为墨羿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洞穴深处,对着那依旧传来痛苦嘶吼的方向,默默行了一礼。
这位名为“玄夷守护”的存在,在无尽的痛苦中,依旧保留着一丝善念,给予了他们救人的希望。而它所镇守的“裂隙”,更是让刘伯温心生警惕——归墟的渗透,远比想象的更深、更久远。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刘伯温沉声道。墨羿已被冰封,目的达到,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众人抬起被玄冰彻底封印的墨羿,迅速沿着原路退出寒冰洞,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洞窟深处,那怪物的嘶吼声渐渐低沉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唯有那点蓝色光华,依旧在污秽中顽强地闪烁着,守护着那不为人知的封印,也见证着又一段与归墟抗争的、悲壮而隐秘的篇章。
西山之行,暂告段落。救下了墨羿的生机,却也窥见了历史阴影中更深的恐怖。
带着冰封的战友与沉重的心事,刘伯温一行人悄然返回了波谲云诡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