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古墓,深藏于龙脉余支的晦暗之地。
刘伯温孤身踏入,周身清光流转,将扑面而来的阴煞污秽之气悄然荡开。墓道深邃,石壁上的前元祭祀图腾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诉说着此地主人的过往。与秦岭和紫金山感受到的散逸气息不同,这里的归墟之力更为凝聚、精纯,带着一种古老的恶念。
行至主墓室,眼前景象令人心悸。并非寻常棺椁,而是一座以黑曜石与生灵骸骨垒砌的诡异祭坛。坛上悬浮着一团翻涌的黑暗,核心处是一个身着破碎元朝国师袍服的老者阴魂——正是当年不知所踪的孛罗不花!
他魂体凝实近乎实体,双目赤红,周身缠绕的归墟气息已与他本身的怨毒彻底融合,化作一条条蠕动黑暗触须。
“刘基!”孛罗不花的魂啸冲击着墓室,“窃国者奴!尔等毁我大元,今日便以大明国运陪葬!”
咆哮声中,祭坛黑光大盛,无数被囚禁、扭曲的生魂哀嚎着化作实体鬼影,如潮水般涌向刘伯温。同时,那黑暗触须凝聚成巨爪,挟带着腐蚀心神的死寂之力,当头罩下。
刘伯温面色凝重,法剑出鞘,剑身嗡鸣,绽放的不是锐利剑罡,而是浩瀚如星图般的清辉。“星辰引·正气长河!”他剑诀引动,清辉化作一条璀璨光河,环绕周身,将鬼影浪潮尽数阻挡、净化。
然而,那归墟鬼爪竟能侵蚀星光,发出“滋滋”异响,僵持不下。刘伯温心念电转,此獠凭借此地积年阴脉与归墟之力,已成了气候,单纯的道法净化难以速胜。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刘伯温怀中一枚与文华殿沈括相连的传讯玉符骤然发烫、震动!一道神念信息强行切入他高度集中的心神——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直接从“微尘鉴”传来的能量影像:
谨身殿内,御案旁的玉青龙,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青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因疲惫而小憩的朱元璋眉心!而放置在一旁的“紫辰安魂香”炉,香火已近乎熄灭,显然无法抗衡这突如其来的爆发!
“陛下!”刘伯温心神剧震。他瞬间明了,此地的孛罗不花与宫中的玉青龙气息相连,此处的战斗刺激了那邪器,使其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欲要直接控制皇帝!
心神微分之际,归墟鬼爪压力陡增,星光长河一阵摇曳。孛罗不花发出得意尖啸:“感受到了吗?刘基!尔等气数已尽!”
绝不能在此缠斗!
刘伯温眼中决然之色一闪。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本命元阳的精血喷在法剑之上。剑身清辉瞬间转化为炽烈的白金色!
“煌煌天道,正气诛邪!破!”
他不再保留,以身合剑,化作一道白金色长虹,不再是防守,而是以攻代守,直刺祭坛核心的孛罗不花!这一剑,蕴含了他对江山社稷的守护之念,对天道正气的全部理解,威力无匹,但消耗亦是巨大。
白金长虹所过之处,鬼影触须如雪消融。孛罗不花发出惊怒的吼叫,凝聚的鬼爪被一剑洞穿,核心魂体也遭受重创,变得黯淡虚幻了许多。
“不可能!归墟之力……万古不灭……”他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
刘伯温一击得手,并未恋战。他深知这一剑虽重创了对方,但未能彻底摧毁这依托地脉与归墟的邪魂。当务之急是回援皇宫!
他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古墓,只留下孛罗不花在祭坛上发出怨毒而不甘的嘶吼,整个古墓的阴气因核心受创而剧烈动荡,暂时无法为恶。
刘伯温冲出墓穴,不及调息,立刻通过玉符联系沈括:“沈先生,陛下情况如何?”
“帝君!”沈括的声音带着急切与一丝庆幸,“万幸!就在刚才,玉青龙的异动突然减弱,陛下虽受惊扰,龙体微恙,但并未被彻底侵蚀。似乎是……古墓那边的源头被您压制了?”
“只是暂时。”刘伯温语气沉凝,“此物与陛下关联已深,如附骨之疽。必须找到彻底剥离之法,否则下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墨羿和玄玑子那边有消息吗?”
他话音刚落,另一枚代表墨羿紧急通讯的玉符亮起。
“帝君,金陵情况复杂!” 墨羿的声音冷静依旧,但透着一丝肃杀,“地道深处的阵法已被我与玄玑道长联手破除,擒杀归墟妖人三名。但我们在其主阵者身上,搜出了不止一张龙脉图纸,还有……这个!”
一道神念影像传来:那是一片残破的古老海图,材质非皮非纸,上面标注的并非大明疆域,而是星罗棋布的南海岛屿,其中一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岛屿旁,用一种诡异的文字标注着名称,旁边还画着一个泪滴状的图案,散发出微弱的灵光。
而在那图案旁边,还有两个更小的大明文字——“鲛人”。
几乎同时,玄玑子的神念也传递过来,充满了忧虑:“帝君,紫金山龙脉受损虽不重,但其‘灵性’似乎被某种力量污浊,变得躁动不安。寻常安抚手段效果甚微。贫道翻阅古籍,隐约记得,若想彻底净化并安抚受创的龙脉灵性,需要一种至纯至净的水系灵物……似乎,与南海鲛人一族传说中的至宝有关。”
刘伯温脚踏西山荒草,远眺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古墓邪魂未灭,宫中邪器潜伏,金陵龙脉受污……而所有的线索,此刻竟诡异地交织,共同指向了那片神秘而遥远的——南海。
敌人布局之深、范围之广,远超他最初预料。这已不仅仅是朝堂倾轧或单一邪器作祟,而是一场针对整个大明气运的、多点开花的阴谋网络。
“墨羿,玄玑子,稳固金陵局势,详查海图来历。”刘伯温的声音透过玉符,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待我回京稳定圣心,再从长计议。这南海……我们恐怕非去不可了。”
他身形一闪,化作流光掠向京城。身后,古墓阴气仍在哀嚎,而前方的迷雾,却似乎更加浓重了。一个新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舞台,正在南海的波涛之下,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