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王府门前,仆从们正忙碌着收拾行装车马。温家三房即将返回北疆,又是一场离别。
三叔温峰依旧是那副豪迈模样,用力拍着几个侄子的肩膀,嗓门洪亮地叮嘱着。
三婶王文悦则拉着王妃萧氏和温琼华的手,细细叨叨着注意身体,又虎着脸对王琳儿道:“在京城乖乖听你姑姑和琼华姐姐的话,别惹祸!”北境最近局势复杂,她身为女将,决定跟随夫君一道去往边境。
王琳儿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姑姑放心!我一定保护好琼华姐姐哒!”
温时和温达扯着温琼华的袖口,想着又要许久看不到自家妹妹,两个大汉哭唧唧地拉着温琼华说话,谢临渊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这个画面,好诡异.....
温峰最后谢临渊面前,粗犷的脸上笑容收敛了些,多了几分郑重:“临渊,你过来,三叔有几句话跟你交代。”
谢临渊神色一肃,点头应下,随温峰走到练武场旁的侧厅。厅内陈列着兵器架,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和钢铁的气息。
“小子,”温峰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爽,他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膀,力道大得把谢临渊都拍得一趔趄,“琼华那丫头,如今交给你,我和老三家的,也算放心了。”
谢临渊微微一笑,难得收起了那副纨绔懒散的模样,神色恭敬而认真:“三叔放心,临渊必竭尽所能,护琼华周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嗯,看你这段日子的表现,像个爷们儿!”温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浓眉拧起,压低了声音,“家里这边,有父亲和大哥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北境那边……唉,老子这次回来,总觉得心里不那么踏实,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让人憋得慌。”
谢临渊神色一凛:“三叔是指?”
“北境那边,情况……有些复杂,我这一回去,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得跟你提个醒。”
谢临渊站直了身体:“三叔请讲,小婿洗耳恭听。”
“北境不比南疆,”温峰声音沉厚,带着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感,“南边好歹是国与国,打也好,和也罢,有个章法。北边,哼,那可是个浑水潭子!”
他伸出两根手指:“主要是两家,北戎,和庸国。”
“庸国,”谢临渊接口,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与我黎国国力相当,虽边境时有摩擦,但大体还守着规矩,通商互市,也算相安无事。”他对庸国的了解,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
“没错,庸国是明面上的对手,规矩还在。”温峰点头,随即语气加重,“但北戎!那帮狼崽子可不一样!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凶悍狡诈,根本不讲什么道理王法!抢掠边境村镇是常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凝重:“尤其是十几年前那场西域之战,我们黎国和陈家军在玉门关外跟西域诸部死磕,北戎可没闲着!他们趁火打劫,在西域背后狠狠捅了一刀,抢掠了无数财富珍宝不说……”
温峰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更重要的是,他们掳走了大批西域各国的皇族、贵族!什么王子、公主、王妃、大臣……据说数量相当可观,都被带回了北戎王庭。”
谢临渊眸光一凛:“掳走如此多的西域贵族?他们所图为何?寻常勒索赎金,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这就是蹊跷之处!”温峰重重一拍大腿,“赎金是要了,但也未必全都赎回了。有人说,北戎是用这些人来充作奴隶,炫耀武功;也有人说,北戎王庭里有精通西域秘术的巫师,需要这些身份尊贵的人进行某种祭祀;还有更荒诞的说法,说北戎王想用这些西域贵族的血统来‘改良’他们自己的王族……总之,乱得很!”
他看向谢临渊,目光锐利:“北戎吞下西域这块肥肉,实力大涨,这些年愈发不安分。他们在北境陈兵日重,小规模的冲突几乎没断过。我怀疑,他们甚至在和庸国那边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温峰叹了口气,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膀:“三叔跟你说这些,是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物,手眼通天。你在京城,消息灵通,尤其是那些暗地里的勾当。北境若有什么异动,无论是北戎还是庸国方面的,但凡听到点风声,务必尽快想办法通知我!温家在北境的儿郎们不怕死,但怕死得不明不白!”
谢临渊迎上温峰信任且沉重的目光,郑重点头:“三叔放心,北境安宁关乎国本,更关乎温家满门安危。小婿定会密切关注,一有消息,必通过最快渠道送达三叔手中。”
他心中已然开始盘算:暗影阁在北戎和庸国的暗桩网,是时候更积极地动起来了。
温峰见他应得郑重,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又恢复了些豪气:“好!有你这句话,三叔就放心多了!家里……特别是琼华,就交给你了!”
“小婿以性命担保,必护华儿周全。”谢临渊承诺道。
两人走出侧厅,外面的离别也已接近尾声。
温琼华走上前,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塞进温峰手里:“三叔,一路保重,平安归来。”
温峰哈哈大笑,珍重地收起平安符,再次与家人道别,翻身上马,带着家眷和亲兵,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烟尘渐起,送行的人久久伫立。
谢临渊握住温琼华的手,目光却越过远去的人群,投向北方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