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在阴冷幽暗的地下矿道中艰难穿行,最终寻得一处天然形成的岩石裂隙。此处位于主矿道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之后,入口被几块崩塌的巨石半掩着,若非他神识感知远超同阶,极难发现这处所在。裂隙内部空间不大,仅能容一人勉强转身,但胜在隐蔽,且只有一条狭小入口,颇有几分一夫当关的架势。
他并未立刻进入,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在外围倾听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和风声外再无其他动静,这才矮身钻了进去。
进入后,他仍不放心,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仅有的三面残旧阵旗,在入口处精心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遮蔽阵法。
这阵法虽只是最低阶的幻阵与隔绝气息的组合,光华黯淡,威力有限,但在此等荒僻之处,也足以规避大多数灵智未开的低阶妖兽的感知,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气,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缓缓坐下。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体内法力几乎枯竭,经脉也因过度催使飞剑而传来隐隐刺痛。
他取出最后两块下品灵石握在手心,开始艰难地打坐调息。
矿洞之中的灵气不仅稀薄,更混杂着浓郁刺骨的金煞之气,吸纳起来异常困难,运转功法时需格外凝神静气,引导灵力一点点剔除其中的杂质与煞气,稍有不慎便可能灵力反噬,损伤经脉。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数个周天运转下来,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体内近乎干涸的灵力才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恢复,但距离巅峰状态仍相差甚远,仅恢复了五六成的样子。
在调息的过程中,他的大脑并未停止运转,反而愈发清醒地复盘着进入秘境后的种种经历。
与鼠群的遭遇战、鼠王宝藏的惊险、与金甲穿山兽的螳螂捕蝉……每一幕回想起来都让他后怕不已,脊背发凉。而这一切的狼狈与惊险,归根结底,都源于四个字——准备不足!
没有专门的采矿法器,只能心痛地耗费本就不多的神念与灵力,驱使那柄本是用来斗法搏杀的玄铁飞剑,去艰难无比地劈砍坚硬无比的矿石。
飞剑虽利,却非专用于此,每一次撞击岩壁都让他心神相连的飞剑传来哀鸣,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且对飞剑本体的灵性损伤极大。
储物袋空间更是捉襟见肘,面对丰富的矿藏,他就像一个闯入宝山的乞丐,只能精挑细选那些品质最好、灵气最浓郁的玄铁晶原矿,眼睁睁看着大量虽然品质稍次但同样价值不菲的矿石被迫丢弃在原地,那种心痛与无奈,难以言喻。
“下次!下次若再有机会进入此类秘境,定要准备得万无一失!”他暗下决心,眼神变得锐利,“至少需备上两柄、不,三柄镌刻了‘锐金’、‘破甲’、‘震颤’符文的专用矿镐法器!储物袋也至少要准备五只以上……不,或许应该想办法弄到一个空间更大的中级储物袋才勉强够用!各种恢复灵力和治疗伤势的丹药也必须备足!”
恢复部分法力后,实力的差距和环境的险恶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并未被之前的收获冲昏头脑,去选择冒险深入矿洞其他未知区域探索。
见识过鼠王与穿山兽那可怕的力量与速度后,他对这片看似平静的地下世界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以他目前这仅恢复五六成的状态,任何一次不必要的冒险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看似保守,实则最为理智和稳妥的选择:留在相对安全的已探索区域,心无旁骛,继续开采玄铁晶。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极端单调、艰苦且漫长。每日的生活轨迹固定得如同钟摆:以飞剑艰难凿壁,将开采下的矿石仔细分拣,打坐恢复耗损的灵力和神念,周而复始。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音符,在幽深矿洞中孤独回响。他不断调整着发力技巧,用心感受岩壁的纹理与脆弱点,寻找矿脉延伸的规律。
虽然效率仍远不及专业矿镐,却也较最初那般蛮干提升了不少。在这枯燥至极的重复劳作中,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对神念的微操,反倒在这种极限压榨下变得愈发精细和纯熟,这也算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时光在汗水和敲击声中悄然流逝,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洞中无日月,林牧只能凭借体内生物钟和定期深度调息的次数来判断大致过去了多久。
这日,他正全神贯注,催动飞剑切削着一块深深嵌入岩壁、灵气异常浓郁的巨型玄铁原矿,眼看就要成功撬下。
突然,周身空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诡异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无形的石子,荡起层层无形的涟漪。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紊乱而不受控制,岩壁上投下的影子开始扭曲摇曳,一种源自空间本身的排斥力悄然降临。
“时间到了?!”林牧心中猛地一惊,立刻明白这是秘境即将彻底关闭、开始排斥内部所有生灵的法则之力!
念头刚起,一团柔和却蕴含着无可抗拒天地法则之力的纯白色光芒便自他身旁的虚空中骤然涌现,如同一个巨大的光茧,瞬间将他的整个身躯彻底包裹、吞没。
熟悉的、令人极度头晕目眩的强烈传送感再度袭来,甚至比进入秘境时猛烈数倍!刹那间天旋地转,空间扭曲,强烈的失重感和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粗暴揉捏,恶心欲呕的感觉直冲喉头。
他只能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灵力护住心脉和识海,对抗着这恐怖的空间转移带来的巨大压力。
仿佛过去了无比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
待到双脚再度踏上坚实平整的地面,那强烈的眩晕感和撕扯感才如潮水般缓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