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那毫不留情的一击,如同最凛冽的寒风,不仅重创了王寒的身体,更在他本就冰封的心湖上,凿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屈服与自我,这两种力量开始在他幼小的躯壳内激烈地拉锯、冲撞。
表面上,王寒变得更加顺从,他不再在修炼中掺杂任何个人理解,严格按照玄冥噬魂咒的记载运转功法,凝聚出的玄冥刺更加锋锐致命,寒魄锁魂也不再蕴含一丝多余的生机。他狩猎时更加高效冷酷,面对母亲的任何指令,都只有简洁的“是,母亲”。
但在这完美服从的表象之下,一股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母亲那不容置疑的权威、那将他视作私有物和复仇工具的眼神、那对他任何细微偏离都施以雷霆手段的压制……这一切,如同不断累积的冰雪,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开始在深夜,当王欣入定修炼时,悄然睁开双眼,那双异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冷,而是燃烧着一种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他看向母亲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敬畏与依赖,而是掺杂了越来越多的审视、不解,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定义的……恨意。
“为什么?”这个疑问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为什么我必须完全按照你的意愿活着?为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力量就一定要用来毁灭和掌控?”
那条淡蓝色的灵蛇,似乎感知到他内心的动荡,出现的次数更多了。它依旧远远地跟着,但那双淡蓝色的蛇瞳中,传递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感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在这种扭曲压抑的环境里,这条不通人言的灵蛇,竟成了王寒唯一能感受到一丝非控制性联结的存在。
他想逃离。
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逃离母亲?逃离这唯一熟悉的山林?逃到哪里去?外面那个被母亲描述得充满危险和敌人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恐惧与渴望的悸动。自由——这个词对他而言陌生而遥远,却在此刻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王欣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寒身上那股日益浓郁的、几乎无法压抑的离心力。他的顺从显得过于完美,过于机械,反而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她知道,上次的镇压并未解决问题,只是将矛盾更深地埋藏了起来,而埋藏越深,爆发时便越是猛烈。
她开始更加严格地控制王寒的行踪,修炼时神识牢牢锁定着他,几乎不给他任何独处和胡思乱想的时间。同时,她加快了传授更高深、也更凶险功法的步伐,试图用更强大的力量和对力量更深层的依赖,来捆绑住他。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甚至是不同空间维度之中。
陈凡立于一座孤岛的绝巅之上,周身气息渊深如海,衣袂在狂暴的灵气漩涡中猎猎作响,他闭关已三年,自从王欣和孩子被卷走,他整整找了三年,三年无果选择闭关修炼。
那三年,他几乎踏遍了昔日王欣可能留下痕迹的所有角落,追踪着那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痕,横渡重洋,深入险境。无数次与强大的妖兽、诡异的天象、乃至其他觊觎机缘的修士搏杀。生死边缘的磨砺,对王欣和孩子下落的无尽担忧,以及内心深处那份永不放弃的执着,都化作了最强大的动力,推动着他的修为一路攀升,他太了解王欣的偏执心理和执着,不知道她会如何对待这个孩子,尽早修炼有成出关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今日,便是他冲破关隘之时!